大將軍的玉男寵
    第十章皮影
    玉藻發現了掩藏在哀生藥方子裏的秘密。
    玉藻讀完其中的一張藥方，他捏緊了紙，將藥方捏出了一層褶皺。
    原來哀生與韓王聯係，正是這一張張看似不起眼兒的藥方。原來每一種草料都能連成一句話。
    玉藻看著藥方的幾味草藥諧音成——魏王歸。意思就是殺掉魏王，也就是虎郎的父親。
    在此之後，玉藻翻閱了中藥書，他提筆，在信紙上寫了幾味藥。幾味致命的毒藥。
    第二天，玉藻出門說買身衣服，帶著他的貼身傭人去江南衣服店看衣服，他選了一件大紅色繡有牡丹的華麗衣裳。然後突然想起了什麼，對傭人說“既然都出來了，也給薑美人買一件衣服吧。”
    傭人不解的問“他已經落魄了，何必管他，況且他還誣陷過您！”
    玉藻鳳眸流轉，嘴角淺笑“薑美人喜歡素色……我看我們就往那兒去吧！”說完伸手指了指對麵的一家衣服店。
    傭人順著玉藻指著的方向看去，然後傭人大笑著說“玉美人，好眼光！”
    中午了，天還一直陰沉著，烏雲從天空中滾滾而過，王府裏交錯的屋簷分割著不明的天空。有些發黴的空氣略帶潮濕狼狽，渲染著江南城淡淡悲傷。
    哀生衣發散亂，他很久沒有吃飯了。他輕輕從夢裏醒來，看著窗外黑朧朧的天。心想又要下雨了。不禁咳嗽兩聲。咳出了血。心神疲憊的他，本來就幾許憔悴的眼如今顯得更加狼狽。
    一個醫生走進他的門，進了門，一句話不說，隻是給他把了把脈，然後留下了一張藥方子。哀生看今日來的醫生有些陌生，由於心思勞累便也沒多問，隻當是韓王換了接頭傳話的人。然後他拿來藥方子一看，心裏一顫，吐出一地的紅血。
    四味藥的名字分別是：寒亡，雲苓，熟地，歸身。
    諧音的話意思為：韓王雲，令你在熟地，意為在魏王府，歸身，則是自殺之意。
    哀生讀完這四味藥，隻聽得雨敲窗的聲音沙沙作響，起風了，吹斜了雨。
    隨後便有玉藻的下人送話來：“玉美人給您送來了一件衣裳給您穿呢，他知道喜歡素色，特意選了這件。”
    “放那兒吧”哀生冷冷的說。下人沒有放到一邊，遞到了哀生麵前。
    哀生接了過來，打開一看，一件白色的壽衣映入他的眼簾。下人見他看見了衣服，連忙笑著走開了。
    哀生手裏拿著玉藻送來的壽衣，沒有怎樣，反倒笑了。一絲憔悴的笑，卻戳著自己的心。他心裏頭反複著一句話——韓王想讓我死，魏王想讓我死，你也想讓我死。果然，還是這白色最為幹淨。
    可是他萬萬也想不到，那藥方子是玉藻親手所賜。
    半夜，雨越下越大了。哀生躺在床上，沒有起身的力氣，他的眼淚流盡了，心機也算盡了。是不是生命也該到了盡頭呢。
    魏王和玉藻正在屋子裏尋歡作樂，哀生的下人淋得像落湯雞一樣闖了進來，哭著喊著“魏王殿下，薑美人快不行了，您快去瞧瞧吧！您念著舊情快去看看吧！”
    魏王聽完，猶豫了一下，看了看玉藻，玉藻笑了笑點了點頭，示意同意他去。然後魏王連傘也不打的就衝出了門外。
    當再一次看到哀生時，哀生已是奄奄一息。
    哀生見魏王來了，稍稍打起了精神，他強忍著從櫃子裏拿出了皮影，支起小屏風，然後對魏王說“殿下……還記得，我們……曾經……經常一起玩這皮影兒嗎？我……哀生……想和魏王……再……再演最後一次……皮影。”
    魏王答應了。他知道，哀生的生命……過不了今晚。
    皮影在小屏風上動了起來，哀生和魏王一起操控著皮影，哀生微微抬起頭，看著魏王，似乎一切又回到了當初。哀生紅了臉頰，微紅的臉頰是害羞，也是一種愁，恰似一江春水向著東邊兒流。誰叫他天生眉黛愁。隻如初見，那紅色的臉頰，溫柔的目光，多像他們的初見。
    他倆人一人一句的常喝著。
    （哀生）。為什麼春天每年都如期而至，而我的心上人卻從不出現…
    （魏王）：為了滿足一個男兒宏偉的心願。我騎著馬兒從戰場上錦衣還鄉，看這一江春水，看這清溪桃花，看這如黛青山，都沒有絲毫改變，這位公子，請你停下腳步，你美若天仙的臉慌亂了我胯。下的畜生，讓我狼狽的跌落馬下。
    （哀生）：這位將軍，明明是你的馬術不精，還敢怪我？
    男子伸出手，拉起了落在地上的少年將軍。
    （魏王）：公子身上籠的香真是惑人，甘甜香苦。
    （哀生）：將軍糊塗，我身上沒有惑人的芬芳這是人人嫌棄的藥香，我從小多病，終日以湯藥為伴。
    （魏王）：看野花纏繞，看野蝶雙雙追逐，隻為了淩虛中那點點轉瞬依戀，春光一過，這味道似就陷入那命定中永遠的黑暗。我怎能逃出同樣的宿命？公子可願從此跟著我馳騁沙場，我願為公子斷袖之愛。
    （哀生）：將軍貌似天神，心也如玉般溫暇，我孤苦一人，我的心也同樣為你紛忙迷亂。
    （魏王）任什麼榮耀故裏，任什麼結發夫妻，任什麼神明責罰。它們加起來也抵不上你的嬌軀輕輕一顫。隨我遠行吧，離開這滿目傷心的地方，它讓你我雙雙經受磨難
    ——還記得嗎？
    那一世，你為古刹，我為青燈；
    那一世，你為落花，我為繡女；
    那一世，你為清石，我為月芽；
    那一世，你為強賊，我為駿馬；
    那一世，你為煙火，我為塵沙……
    我，生生世世與你結緣……
    我，生生世世無怨無悔的追隨你……
    我，生生世世，與你一同共賞這一場落敗的煙花！
    （哀生）——請原諒，原諒我的不辭而別。
    戲終。哀生麵如薄紙。
    魏王告訴他，“睡一覺就好了，明日一定能好起來。等好了，便向往昔一般對你！”
    哀生勉強笑了笑，笑的像個生病的小孩子一樣天真，爛漫。“大王……不生我氣了……”
    “老夫老妻了，不生氣。”
    “好……大王……不嫌棄我身上的藥味了嗎？”
    “不嫌棄了……再也不嫌棄了……”
    哀生聽完，滿足的點了點頭。他叫魏王早睡，自己一個人留在屋裏。三更，哀生寫了一篇詩賦《世間美者為妖》，並且把這封信飛鴿傳書的寄到韓王那裏。
    之後，哀生換上了玉藻送來的幹淨雪白的壽衣，一襲白綾懸於房梁……
    終究為天下，傾覆了那一蓑江南煙雨。
    終究為天下，傾覆了那一蹙淺黛煙眸。
    那一身瘦骨，曾背負著兩個諸侯的利用與愛。
    那一身瘦骨，最終赴了黃粱。
    一張藥方子，幾味藥草，結束了你的命。生命結束之前，你冰冰涼涼呆呆的注視著窗外愈下愈大的雨。涼風，吹動你白色的衣襟。雨滴，衝刷著窗外的世界，卻衝刷不走你的記憶，你的悲哀。黑暗中你通紅的眼睛，濕漉漉的也下起了雨。
    記憶裏，你神色緊張的被心上人一擁懷中，心想著哪怕是背叛韓王，也要讓他得到天下。而如今，誰又在他的懷中笑若桃花。
    不想再鬥了，不想再籌謀了，不想再背叛了。
    人生華發，南柯一夢，夢如蜉蝣，朝生晚死。
    臨死前，他說了一句話湮滅在唇瓣“良辰美景……換來的卻是一場南柯舊夢。”
    ——黑暗裏，你沉重的呼吸是江南城裏的霧
    ——你淺淺地煙眸青黛。
    ——冰涼了這個，從來沒有珍惜過你的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