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桃之夭夭(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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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兒的家就在陳既白的對麵,我進去的時候正趕上六兒的娘在給他講陳既白,我和七白順道就坐下聽了一遭。原來陳既白確是小桃村人氏,九年前隨爹娘下了山。很多年前,陳既白的爹也是個讀書人,誤打誤撞走進了小桃村。容姿風流的少年郎,就在桃樹下吟著“桃之夭夭,灼灼其華”。正是春水如碧,滿樹新桃初綻,巧巧擄去了村中最美浣紗娘的心。才子佳人,倒是成就了一番佳話。
我正聽得仔細,七白突然感歎一聲:“原來陳家人與桃夭還有這麼一段淵源。”
我仔細回想了一番,隻記得陳既白爹娘是在桃樹下定的情。但七白一臉原來如此的表情,我問他:“什麼淵源?”
他高深莫測地看著我,細小的絨毛一顫一顫的,道:“你算算陳既白爹娘幾時相遇距今幾年,便曉得了。”
讓貓做算術是很殘酷的一件事,過去總會有頭腦靈活的小妖替我解決,我這隻惡霸貓隻消殺人越貨就好。我想得頭疼,於是告訴他:“我不知道。”
七白很失望,瞪著鼠眼道:“你幾萬年的歲數都活到狗肚子裏去了吧!他倆相逢之年正是桃夭化人身的那年。你這隻不學無水隻會睡覺的蠢貓!”
我亮出貓爪子嗬護了七白一番。
六兒的娘打了灶火,熱鍋快炒了幾道小菜,聞著很香,讓我想起早上陳漆給我煮的小魚幹。她將小菜一疊一疊裝進竹籃,替六兒洗淨了臉,母子挽著手出去了。
我瞄了瞄七白,他還在為我教訓了他生氣。見我看他,背著身不理睬我。他寄生在小白鼠的身體裏不下百年,龍的樣子龍的靈氣什麼都沒了,唯獨沒丟龍的臭脾氣。這時候我不願跟他呆在一塊,顧自跟上六兒母子去了。
這對母子就在對麵,叩響了那扇木門。陳既白出來開了門,麵上帶著笑,很是斯文有禮。屋內已做了一番打掃,一點也沒閑置多年的老屋破敗的模樣,書櫃子上清清爽爽擱著幾卷竹簡。六兒的娘將竹籃裏的小菜擺上桌子,一麵囑咐:“既白你剛搬回來,大小物什怕是一時難以置辦周全。我們兩家算是老鄰居了,有什麼缺的可別跟嫂子客氣。”
陳既白笑著應了,待人接物很是周全。我興致缺缺地聽,也不知七白消氣了沒有。這時候六兒的娘問:“你爹娘怎麼沒和你一塊回來?如今可好?”
我來了興趣,兌起貓耳朵聽。半晌才傳來書生回答的聲音,陳既白露出好看也很安靜的笑,眸子裏藏著幾分灰敗的痛色。
“家父家母兩年前雙雙故去了。”
六兒的娘露出類似尷尬的神情,細不可聞地歎了口氣。她沒有多留,帶著六兒回去了。我坐在陳既白的對麵,他看不見我,側著臉看窗外,容色悠遠。窗外的日頭很足,嫩紅的桃花映著日影彤彤。他的側臉顯出皎皎的象牙白色,像一握燭光。
我別開眼,七白正從六兒家出來,板著張鼠臉,躑躅片刻,走到一旁的桑樹下蹲著。我瞧著他很想笑,這是他消氣的表現。我和他相識數百年間,吵過無數次架,其中不乏撕破臉皮打得頭破血流。他總是坐在原地生悶氣,氣夠了,就故意到我麵前坐著。
我來到桑樹下時他還有點別扭地不看我,低著頭玩自己的尾巴。我憋著笑很辛苦,索性變回貓身也蹲在他身旁,爪子擋著臉偷偷咧嘴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