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多時，如歌就抱著琵琶轉進了雅間。這次他並沒有像方才那樣正門進來，而是從側門走進，直接坐到了雅間被珠簾隔開的一個小唱台上。
    隔著微微搖曳的水晶珠簾，眾人隻見如歌換了一身素色的衣裙，裙上依舊是花影重疊，卻不似之前那些金銀刺繡的群花，而變成了淡彩輕墨的荷菊蘭。他之前發上繁複的朱釵也一並退去，隻用一根珍珠簪子斜斜挽著一部分發。他半張臉隱在琵琶後麵，而另半張臉又被光影掩著。他的五指一撥琴，琴音就如流水般湧出。他薄唇輕啟，是渾圓悠揚的唱腔：“燈影槳聲裏，天猶寒、水猶寒。夢中絲竹輕唱，樓外樓、山外山……”他的聲音並不高，但眾人卻仿佛穿越千山萬水，來到江南的水鎮上，聽著船家搖著船漿，看著烏篷船在水中劃開的道道水花，濺出無法言語的哀愁。
    “樓山之外人未還。人未還、雁字回首，早過忘川……”如歌的唱腔轉低、轉輕、轉長，似乎拉著人們訴說那一個癡情女子負心郎的故事——她和他青梅竹馬，他十年寒窗苦讀，她亦十年紅袖添香。她送良人到渡口，他躊躇滿誌他日金榜題名定不負她溫柔。一年又一年，春去夏來，她守在渡口，看盡船帆悠悠、長柳依依，他未回。雲裏幾聲斷雁鳴，西風吹散多少思念，他未回！
    “撫琴之人淚滿衫，揚花蕭蕭落滿肩。落滿肩、笛聲寒，窗影殘，煙波槳聲裏，何處是江南……”宮商角徵羽，如歌字字流轉。故事裏她撫琴，她落淚，渡口邊酒家來客笑問這是誰家姑娘，如花似玉為誰留？她默默走過堤上柳，楊花紛灑在她額頭，風景還像舊時的溫柔，但是眼前的滾滾江水卻一去不回頭了。
    如歌的歌聲轉了一個音後漸漸停止，故事裏的她還在等候。滿堂坐著的人竟也一時間被這歌裏的故事觸動，一時無言。
    是安瑾塵首先拍起了手，慕容衝們才回神過來。
    “如歌姑……”楊乾話頭一頓，“公子唱的真好！”
    如歌起身，緩緩向眾人走來，他素色花裳的裙擺也像雲朵那樣鋪陳開來，褪下紅妝的如歌看起來非常的素雅，隻是這素雅中又多了一絲男兒的英挺：“多謝。”
    “如歌公子，若是無要事在身，不如同飲一杯罷。”安瑾塵道。
    如歌頷首：“恭敬不如從命。”
    “請。”安瑾塵所請之處，正是楊乾的身邊。楊乾捂紅了臉瞪了安瑾塵一眼。
    “那如歌就先敬諸位一杯！”如歌入座後，舉起酒杯道。
    眾人紛紛應著。
    “安公子，”如歌又斟滿自己的杯子，“這杯是如歌為你的知遇之恩。”
    “如歌公子客氣，何來‘恩’這一說？”安瑾塵回敬道。
    酒過三巡，如歌和慕容衝一行也漸漸熟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