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做什麼表情了？”顧然口氣不悅地反問。
    “在賭場輸了五百萬，要用器官來抵債的表情。”
    顧然一下就把鋼絲筐鬆開扔到了地上，對著陸雲朗沉默了片刻，說：“雲朗，你能別疑神疑鬼麼？我隻是單純地被罰站心情不好而已。”
    “心情不好而已？”陸雲朗也把鋼絲筐丟開，對著顧然渾然不信地一笑。
    “我……我好歹也算身兼數職而且不是小孩子，結果被老師罰站，心裏肯定——”
    陸雲朗一伸手，做了一個製止的動作，“顧然，高興的事你瞞著我，不高興的事你也瞞著我，我什麼時候已經連知道這些的資格都沒有了？”他叉著腰深深地做了一個呼吸，“我昨天晚上被喜歡的女生幹脆利落地拒絕了，吹著冷風回了家。今天我本來以為你多少會關心安慰我幾句，結果你根本沒把這當回事。”
    “你什麼時候變得這麼嬌氣了？”
    “我隻是不想一直消沉，我想變得高興一點，我就嬌氣了？！”
    顧然臉色有點難看，“陸雲朗，你的意思是我就得全年無休地圍著你轉，你高興了我要一起高興，你不高興了我就要哄你高興？”
    “顧然，你說得這叫話麼？！”陸雲朗的臉一下就氣得漲紅了。
    “你既然覺得我不會說話，那你就去找一個會說話的人來。你有父母有姐姐，挑誰出來不比我強啊？！”
    陸雲朗繞著鋼絲筐走到了顧然麵前，眉毛皺得快連到一起去了，他荒唐地問：“你哪來這麼大的意見啊？！”
    “我就是有意見！”顧然控製不住地嗬斥了一聲。
    陸雲朗驚詫之餘也有些憤慨，“你對我有意見？！顧然，你最好不是認真的。”
    顧然大聲說：“我就是認真的！”他越說越激動，很多話不知道怎麼就脫口而出了，“從你和你那一家人其樂融融親密無間的時候就是這樣——永遠都是你在和我不停地說你爸爸怎麼樣你媽媽怎麼樣你姐姐怎麼樣，你從來不管我願不願意聽，也從來不管我聽這些是什麼心情！等你把那些人間真情說完之後，才輪得到我說話。所以你不要說什麼資格不資格的問題，我在你那裏的資格早就被排到你那些家人的後麵了！”
    “我……我隻是想和你……顧然！那些話我除了和你說，我他媽還能和誰說！”陸雲朗氣急敗壞地解釋。
    “是——你覺得你那是分享，不是炫耀！反正那個無依無靠住在孤兒院和水泥小房子裏的人又他媽不是你！你是不是覺得每天和像我這樣的人生活在一起特別高尚，你站在道德的製高點俯瞰我的時候，你他媽想過我仰望你累不累！”
    陸雲朗不可置信地盯了顧然一會兒，似乎是用了很大的意誌力才平靜說話：“顧然，我不想和你吵架——我覺得你去了嚴先生那裏之後人變得奇怪了很多，你告訴我怎麼了。”
    他低頭喘息了一下，用力地看向陸雲朗，“我沒有變，是你從來都不知道我就是這樣的。你是不是永遠覺得我就得站在你邊上看著你合家歡樂，再看著你對我悲天憫人施以援手？”
    陸雲朗聽完這番話，當即就轉身猛地就把那隻橫在一邊的鋼絲筐“咣——”地踹翻了，他看向顧然的目光翻滾出難過而氣憤的視線，“顧然，你莫名其妙！”
    接著，顧然被一個人留在了操場的跑道上，四周是散亂了一地的網球和網球拍。他站在那裏，攥著拳頭像是要捏碎骨頭。
    顧然也覺得自己剛才莫名其妙極了。剛才說出來的話完全不經大腦，連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原來是這麼想的。顧然在這一刻才發現自己竟然是自卑的，而自卑容易滋生妒忌，他妒忌陸雲朗有家，他妒忌尹靜依有嚴珀，妒忌是一把火，把他燒成了一個小醜，大鬧一場之後慘淡收場。
    過了幾分鍾，顧然蹲了下來，把那些滾出老遠的淡黃色的網球一個個地撿回了鋼絲筐裏。這時候，一隻網球“嘭”的一下重重砸在了顧然的腦袋上。
    顧然緩慢地轉過了頭。
    一個男生跑了過來，“同學，我想扔進筐裏的，沒扔準。”說完，他就跑到了顧然的麵前，“同學，你——”
    顧然站起來照著那個男生的臉頰就是一拳。那個男生被打得歪了頭，他先是一懵，隨後就一腳蹬上了顧然的肚子。
    兩個人動起了手，不多會兒就扭打在了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