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說，隻是臉上那麼寫了而已。”嚴律立刻皺著眉頭嗤之以鼻。
    “他現在已經在家了？”嚴珀不放心地又確認了一遍。
    “當然我也有想過把他帶回我家……”
    “你家……你是說那個動物園？”
    “你太尖銳了，我家明明就是綠野仙蹤。”
    “我掛了。”
    “好吧，他應該已經在家了。”嚴律重新看向那座黑卝洞卝洞的大門，門衛在微涼的天氣裏依舊層層疊疊地穿得衣冠楚楚，好像是閑庭信步到這裏的紳士。嚴律的目光持久地一動不動，說：“既然決定把他帶在身邊，就多陪陪他。”
    嚴珀那一端的安靜讓嚴律繼續說：“這種花錢都哄不開心的小卝鬼是最麻煩的，看著覺得個性單純其實根本就是和顧言一樣怪。”
    “我知道了。”
    嚴律向後一靠，懶洋洋地笑著說：“你如果做得不好，不如幹脆交給我，我保證把他培養成才。”
    嚴珀那邊果然不屑地冷哼了一聲。
    “好了，就這樣吧。”嚴律輕輕地閉上了眼睛，眼前一片黑卝暗的時候，他忽然又製止道：“等一下！”
    “怎麼了？”
    嚴律閉著眼睛，兩圈濃卝密的黑睫毛交觸在一起，洋溢起一個柔卝軟的笑容，“幫我對Gino說一句話。”
    “什麼？”
    嚴律把手卝機從耳畔拿下，用嘴唇極近地對著收音的地方，低聲訴說道：“謝謝他的肩膀，我睡得很舒服。”
    話音剛落，嚴律就眼疾手快地掛斷了電卝話，不給嚴珀任何詢問的機會。
    嚴珀擰緊眉心滿臉疑惑，可對著嘟嘟的忙音，他隻好把耳卝機摘了下來，做了一個深呼吸他握著方向盤加快朝前駛去。
    半個小時後，而當嚴珀打開家門的時候，家裏柔柔地亮著幾盞壁燈，從玄關的地方一路亮到旋梯，又從旋梯向上亮到他的臥室。
    嚴珀站在那裏，頭發與西裝一一附著著夜的涼意，他始料未及地微微怔住了。
    那蜿蜒的光團模模糊糊地投射在了他的眼底，讓那裏莫名地有了溫度。他忽然意識到，家裏多了一個人，不會再是黑漆漆的了，那個人會在他沒回來的時間裏等他，等不到他會為他留下一路燈光。
    這種感覺太久沒有體會過了，以前陸雲嵐有自己的事業，她再溫順，也並不是居家的女人。
    嚴珀的身軀似乎淌進了溫水裏，從皮膚開始，再到血液都在一點點地泛暖。
    嚴珀換了鞋子沒換外套地上了樓，他又慢又輕地走到了顧然房間的門口。握著門把手不動聲色地向下一壓，將房門向內開出了一條縫隙。
    縫隙後麵的世界像是一片沒有星星的夜晚。
    顧然的房間裏沒有開燈，暗暗的，靜靜的，隻有一點味道跑到了鼻尖，那是顧然這個人的味道，住得久了，這個房間已經開始有他的味道了。
    嚴珀向裏望著眼前的漆黑，莫名地慚愧了起來——他對母親最早的恨意來自於她留給他兒時無限的孤獨。莫蘭茵對舞蹈事業的專注與癡迷幾乎到了拋夫棄子的地步，這一方麵是對丈夫不忠的報複，一方麵也確實是毋庸置疑的失職。
    嚴珀明明那麼厭惡一個人的空房間和大房子，可現在，他卻把顧然也扔在了那樣的境地裏。
    他一定很失望吧……
    “晚安……”嚴珀緩慢地拉攏了那條縫隙，垂下了眼簾，無聲地歎息了一下，小心地關上了房門。
    微微的“嘎達”聲響過後，顧然在黑卝暗裏翻了一個身，找了一個舒服的姿卝勢閉上了眼睛——嚴先生回家了，他可以安心睡覺了。
    第二天早晨，顧然在鬧鈴卝聲裏強撐著起了床，他在洗漱過後，抓著書包咚咚地跑下樓梯，而就在他跑到一半的時候，他停住了——因為嚴珀站在樓梯口。
    他最近從來都沒有在早上的這個時間和嚴珀見過麵，他要麼是沒回來，要麼就是早已經出去了。顧然像是一個誤闖行竊並被當場抓卝住的小毛賊，愣愣地僵住了身卝體。
    “嚴……嚴先生？！”
    漿洗後挺括的白襯衫在他結實的身卝體上包裹出好看的折線，從落地窗漏進來的高空晨光把他描畫出了一個淺淺的影子，柔和地壓在了顧然的身上，他的麵容被逆光占據得隻剩下一圈硬卝挺的輪廓。
    “早安。”他笑著說。
    顧然懷疑自己是不是還在床卝上或者還在夢裏，“早……早安。”
    嚴珀很悠然地轉了個身說：“過來吃早飯吧，今天我送你去上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