粗硬的頭發長時間地刺在脖頸帶出一片痛意，綿長的呼吸很近地響在耳畔。
    顧然肩負重“人”，以至於半邊身體都僵硬了。
    年少如顧然雖然也曾幻想過——我的肩膀是你永遠的枕頭——這樣粉紅甜蜜的畫麵，可現實與夢想顯然是很有差距，而且還不止一點點！
    顧然視線向下一移，可以看見嚴律一截濃密烏黑的鋒利眉尾，高挺刀削似的鼻子，以及緊閉的嘴唇。
    顧然在那兩片嘴唇上注視了一會兒，手指收了又放，放了又收，最終還是平攤在了腿上，大概是嚴律的確擁有一副絕佳的皮相，睡著的樣子讓顧然竟然不忍心去把他推開。顧然歎了口氣，催眠自己肩膀上是一位尺寸過大性別不明的美人，好讓自己可以平心靜氣地“憐香惜玉”，顧然深吸了一口氣，接著就瞪起了眼睛，將自己全身心地投入到電影情節中去，以便忘記肩膀上的人。
    這部電影因為情節驚險搞笑，所以讓時間過得飛快，當電影進入最後字幕放送，放映廳照明開啟的時候，嚴律如同體內裝了一隻鬧鍾似地，很準時地醒了過來。他直起身體，用手按了按眼睛，一邊臉頰上多了一顆扣子的印痕——顧然今天的上衣是一款仿軍裝衫，肩膀上有肩章的設計。
    因為嚴律是在電影開始沒多久就睡著了，所以顧然當了近一個小時的人型枕頭，他揉了揉飽受“重創”的脖頸和肩膀，咧嘴無聲地做了幾下哼哼。
    嚴律睜著半惺忪的眼睛，瞥了一眼黑屏上翻動的字幕，就利索地把帽子帶回了頭上，抓起顧然的手腕，略略沙啞地說：“放完了，我們走。”
    顧然和嚴律走出了電影院，大半夜影院外的街上已經很寂靜了，隻有路燈下被照亮的浮塵在緩慢地移動著。
    他們一左一右地上了車。顧然坐定係好安全帶之後，又把手機拿出來看了一下，透亮的屏幕上除了2點01分的時間顯示之外再無其它。
    果然……顧然把頭微微地往邊上一歪，那一刻感覺特別累，於是用力地閉上眼睛。
    嚴律掃了一眼皺著眉頭的顧然，就說：“隻是借我靠一下肩膀而已，不用這麼生氣吧。”
    顧然閉著眼睛，眼睫毛鋪散開來，睫毛尖上下動了動，低低地說：“沒有，我隻是很困了。”
    嚴律看他閉著眼睛說話的樣子很有意思，像是小孩子悶悶地鬧脾氣，就用手去撥住他額前短短的劉海，用力地往上一推，“Gino，往上露出額頭更帥。”
    顧然把頭一扭，拍開他的手，甕聲甕氣地說：“我要睡覺。”
    嚴律覺得顧然帶著一種小動物的特性，而他此刻睡足了精神充沛，就忍不住想動一動他逗一逗他，嚴律不安分地又伸出手去碰他毛絨絨的短頭發，捋來捋去地一抓，“Gino，紮個揪揪更好看！”
    顧然有點生氣地把腦袋向邊上一躲，沒由來地心情很不好，他不耐煩地“嘖”了一下，睜開眼睛瞪了嚴律一眼，頂著被嚴律揉成雞窩的發型散發出“不要惹我”的信號。
    嚴律因為睡了個好覺，心情也不錯，很寬容地對著顧然做了一個投降的動作，接著抿著嘴唇開始發動了跑車。
    行駛過程很安靜，因為顧然閉著眼睛一動不動，仿佛是睡得很深。
    在大約過了20分鍾後，嚴律握著方向盤，突然說道：“喂，我說……其實你沒睡著吧。”
    顧然沒有回應。
    嚴律壞壞地一笑，“脖子梗得那麼直，時間久了都不酸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