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然在課堂上用筆頂著著自己的嘴唇，出神地望著隨堂小測的試卷，半天沒有落下一個字。
    嚴珀的眼神和聲音在他的腦海裏打轉，讓他的思維飄蕩在了另一個平行的小宇宙，無數的星塵包裹著嚴珀的麵孔，讓他不由自主地靜止了，他想他是不是在很久之前見過那種目光，那種傾盆大雨也澆不熄，發抖發熱的目光。
    陸雲朗用手肘頂了他一下，低聲提醒：“還有五分鍾就交卷了，你怎麼一道題都沒做！”
    顧然回過神，用手抓了抓頭發，嘴硬地辯解，“我在審題！”
    “不要交頭接耳。”講台上傳來老師極其敏銳的聲音。
    顧然深吸了一口氣，覺得腦袋發脹，就伸手輕輕地推開了座位旁邊的玻璃窗。
    下課之後，顧然交了半張白卷，抑鬱地撐著窗台遙望遠方，陸雲朗靈活地擠在他的身邊，“今天早上的造型怎麼回事啊？”
    顧然身上已經換下了今天早上的那套秋季新款，因為在校服的海洋裏，一套明顯高出無數個段位的著裝是容易引起公憤的。於是，他借了女同學私帶的蓄電吹風機躲進了廁所，把校服吹幹，又穿了回去。
    顧然沒有回答，隻是疑惑地問：“你說，嚴先生怎麼會認識顧言啊？”
    “怎麼了？你在公墓遇見他了？！”陸雲朗的表情一下子正經嚴肅了起來。
    顧然點頭。
    陸雲朗換了個姿勢，背靠著窗台，“嚴先生當然認識顧言。”
    “啊？！”這回輪到顧然吃驚了。
    “有幾回，我和嚴先生單獨在一起的時候，他提過顧言哥的，不過我一直都有點怕他，基本沉默以對，嚴先生也就跟我一起不說話。”陸雲朗呲牙搖頭，“那種氣氛，就是書上說的窒息的氣氛，極度折磨人。”
    兩個人彼此對視了一眼，安靜了下去。
    幾個小時之後，一輪紅日在高矮交錯的高樓大廈間慢慢地滑落，看上去像是一團軟軟滾動的岩漿圈，緊接著天空慢慢暗了下去，城市的四處漸漸升起了燈光。
    顧然匆匆忙忙從校門口衝出來的時候，口袋裏的手機就嗡嗡地響了起來，慌慌張張地接起來之後，他聽到了嚴珀的聲音：
    “這裏。”
    磁性的兩個字落進了耳朵裏的同時，不遠處的一輛銀色汽車，在藍紫的天幕下，朝顧然閃了閃車燈。
    顧然順著燈光一抬頭，就看見了放下的車窗後麵，露出了嚴珀被霞光模糊的臉。
    他大吃一驚地飛快朝他跑了過去，心想：活動提前結束，現在才五點四十分，嚴先生竟然提前來了？！
    “嚴先生……”顧然拘謹地在車窗前微微屈身。
    “上車。”嚴珀簡單明了地一聲令下。
    顧然猶豫了一下，向後打開車門，畏首畏尾地坐了進去，當然顧然不敢坐得太放肆，他對著前座的嚴珀，禮貌地問：“嚴先生，您有什麼話，在這裏說也可以。”
    嚴珀瞟了一眼幾個穿著校服正偷偷用手機去拍車首標誌的學生，淡淡地說：“不可以。”然後，就發動了汽車。
    顧然在緩緩開動的車廂裏，又吃了一驚，“可可是……要去哪裏呢？”
    嚴珀熟練而輕鬆地將車子開出了停車區，駛上了主行道。一個漂亮地轉彎，他才說道：
    “你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