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間一分一秒安靜得可怕，原來無聲無息的等待可以如此磨人。我在這裏打聽不到有關滬城的任何消息，隻能數著鍾表走聲滴答滴答，簡直要在心間磨出血來。
    這樣忐忑不安直挨到第三日午後，綠娥匆匆過來叫我：小姐，少爺回來了，現在人已快到前苑了。
    終於！
    我幾乎是一路跑去的前苑。身後綠娥似在喚我，可我已顧不得再聽她細說。這場戰事持續了三天，時間越長，就代表打得越艱難越激烈。我不在乎誰勝誰負，我隻想知道滬城那邊怎麼樣了，葉家有沒有被殃及？
    然而我跑得太快，當我在南辭麵前站定時，已經喘得說不出話來。
    ——芙蘇……
    南辭一力扶住我，驚問：芙蘇，出了什麼事？
    ——沒……事，沒事……我來迎你……
    我努力平複呼吸，一句話仍說得上氣不接下氣。他望著我雙眉漸漸蹙起來，忽然向我身後道：外頭風這麼涼，怎麼讓小姐穿成這樣就出來了？
    時值深秋，陽光雖仍舊晃眼，畢竟秋風蕭瑟裹著寒意。我呆在屋裏還不覺得，經他這麼一說，才發現自己匆忙中連披肩也忘記搭，此時身上半袖的絲絨旗袍倒真顯得有幾分單薄。難怪剛才綠娥追著叫我，應該就是想要提醒這個吧，於是我慌忙解釋：不怪她，是我一聽說你回來就衝出來了……
    我一手抓著南辭扶在我肩側的右臂，語氣裏不經意染了一絲哀怨，我說：南辭，你終於回來了，你怎麼才回來？
    ——你……一直都在等我？
    他嗓音裏飾著不確信，這句話問得小心翼翼。然而未等我答，側旁綠娥就先回道：少爺，您不在的這幾日小姐可擔心壞了，每天都要問上好些遍，可我們哪裏能知道少爺那邊的消息？小姐焦心勞神的，連飯都沒好好吃幾口。
    聽到這，軒岱雙眉又深鎖幾分，南辭問我：芙蘇，你怎麼不好好吃飯？
    ——我……因為我太擔心……
    因為我擔心在滬城的親人。可是看著南辭眉目間緩緩盛放的明亮喜悅，餘下的話我再不忍心說。
    他雙臂一緊擁我入懷，聲音都如浸潤了絢麗重彩。他說：我知道，我都知道，你擔心我，你真的會擔心我……原來，被人擔心的感覺是這樣的……
    後麵半句宛若低喃，不知是說給我聽還是說給他自己。
    ——南辭……
    ——可是……
    他複又鬆開我，神情端重的像是在訓誡一個孩子，他說：可是芙蘇，即便這樣你也該好好吃飯，你不顧惜自己身體，又叫我如何不擔心？
    這一刻，秋陽明燦卻抵不過他笑容溫暖，秋風瑟寒也吹不涼他眸底深情。
    然而，這一刻，我擠在喉端的所有問題，都傾數被堵了個幹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