欒樺閉眼。
    罷罷罷，過去誰對誰錯，現在毫無意義。
    他已經得到了夢寐以求的地位，並不奢求父親的原諒，父親和……他，估計也不奢求他的原諒。
    時間，令一切不公平變成公平。
    睜開眼時，欒樺的眼又恢複了以往的冷峻和算計。
    “過去的事就讓他過去把，誰對誰錯誰也說不清，”從懷裏掏出秦之前給他的信擺在桌上，“這次，你來是有什麼目的？”
    不早不晚，在這麼重要的武林大會現場出現，一來就批判了兩大宗宗主，可謂武林的顏麵掃地。
    種種行徑，不得不讓他懷疑是否抱有什麼不可告人的目的。
    不單單僅是因為他作為武林盟主，他召開的武林大會要是出了什麼紕漏會令他地位蒙羞，更是因為即將麵臨的魅教討伐行動，秦的言行已經足以造成人心不穩。
    秦指指信：“大爺爺，說？”
    “他說你隻是出來見識世麵，不會加入任何派係也不會對任何人造成影響。”
    “哦，”秦點頭，“我聽話。”
    大爺爺既然這麼說，他便不會參與武林紛爭。
    對於放在他心裏的人的話，他都會聽，像是前世的院長，像是今世的大爺爺，和小爺爺。
    欒樺的眼神赤裸裸地寫著懷疑。
    就憑他今晚的表現？
    還不如說他早已參和了這趟渾水，而且顯然不是他這一邊的……
    “我，輕功好，其他爛。”秦拋出最大的證據，“大爺爺，說了。”
    大爺爺應該會在信上寫明才是，為了他能更自由地行走江湖。
    “確實。”欒樺手指點著封麵，父親還特意醒目地用紅色墨注明，為的就是讓他別打這少年的主意。
    “那麼，告辭。”
    想來這人叫他來此的目的已經達成。
    溫柔地抱起又睡過去的藤，調整姿勢讓他在臂彎裏睡的舒適。
    欒樺微眯起眼：“這是？”
    “貓。”
    “……小心宵小之輩。”
    “哦。”
    一手抱貓，一手推開門。
    夜已入深。今晚的夜色非常美，臨近十五，微圓的月亮高掛天空，向大地撒下一片銀光。
    秦沐浴在這片銀光下，回頭。
    欒樺透過秦可以看到夜晚群星閃爍，格外明亮。
    “大爺爺，不是父親，是前輩，與你，沒關係。”
    從他否認兩人的關係開始，大爺爺與他，自己與他，已經沒有關聯。
    所以，不用擔心他的行為造成困擾，即使困擾，也可當機立斷。
    秦踏出房門。
    欒樺打開信。
    信的最後：樺，此次聯絡，為最後一次，從此，天涯不同路。謝謝，抱歉。
    “說什麼從此，早便不同路了不是麼？”
    一行淚，作為兒子，而非盟主。
    秦在管家的帶領下回到房間，草草的洗漱一下，把藤輕放在靠裏的枕頭上，在床外側睡下。
    蹭蹭枕頭，這裏沒有馬車那般家的味道。
    迷蒙中，聽到院中微弱的開門聲，然後草木被風掠過的聲音。
    誰……
    睡去。
    連城郊外別莊。
    一黑影不走正門，竄牆進屋。
    守門人瞥了一眼，便不理會。
    這身影，不就是右護法麼，這人從來不走門，他都見怪不怪了。
    黑影在屋裏轉了一圈，終於在院子裏找到了躺在躺椅上的正主。
    “少主，我回來啦！”飛撲。
    在臨躺椅隻有一步之隔，黑影被人提著衣領拿下。
    “靖叔，放開啦！”
    “好玩麼？”未諾支著額，似笑非笑。
    右護法終於想起他是拋下剛尋到的少主，連麵都沒見到就一個人先跑路玩去的。
    怎奈他臉皮太厚，依舊嬉皮笑臉：“怎麼說是玩呢？我可是去給少主探情況去的。”
    “哦，有探到什麼消息嗎？”未諾挑挑眉，嘴角微翹，看這人還能掰出什麼來。
    “有哦有哦，大消息哦！”兩手把了一圈，示意這個消息又多大。
    “今晚，有人站在少主這邊哦！”
    靖叔不以為意：“正道之人，不把咱們當成毒蛇猛獸就不錯了，還會站在我們這邊？笑話。”
    “真的，是新出江湖的一少年。”
    見兩人不相信，右護法輕輕嗓子，模仿那少年的那呆呆的語調語氣。
    “佛，慈悲為懷。”
    “凡所有相，皆為虛妄。”
    “善為何？惡為何？你殺他，善，他殺人，惡？”
    “為何，他殺人，心惡？”
    “人心，天知，地知，己知，人不知。”
    右護法眨巴著眼睛：“怎麼樣？我第一次聽到這樣的論調。要不是不能暴露自己，我都想大聲鼓掌了！”
    未諾支著頭，沉吟一會，出聲：“這人叫什麼？”
    “秦。”
    未諾挺起身：“表情呆滯，兩眼蒙霧？”
    “是。”
    靖叔瞠大眼睛：“身邊帶著一隻智虎？”
    “嗯，不過他說那是貓——怎麼了這是？”
    右護法茫然地看看少主，又看看靖叔。
    靖叔搖頭：“這是踏破鐵鞋無覓處，得來全不費工夫。少主傍晚才下令尋找這人的下落，這會就得到了確切消息。”
    “秦這人怎麼了？”
    “他就是少主的救命恩人。”
    “哎？！”
    “右護法！”
    “是！”右護法下意識地挺胸站直。
    未諾肅著臉下令：“全麵暗中保護秦的安全，必要時候帶他離開連莊。”
    “那委托人那邊……”
    “我另會找人接頭。”
    看來這人對少主很重要。
    “是。”右護法領命，“——說起來，今天少主身上的香是不是淡了很多？”
    剛撲近了都沒怎麼聞到香味。
    “這便是秦的恩情其二。”
    “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