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君醉塵香，我醉離殤1
    抱一壺落寞，唱今宵惆悵，求得糊塗醉，才能忘卻心中苦悶。
    前堂觥籌交錯，我在廂房敬朧月，敬獨影，敬這一番情思負水流，敬這命運多舛弄人惘，敬你……敬你。
    柳端肅。
    遠遠聽見前堂喧鬧，我傻兮兮地抱著酒壺，坐在屋前院子石椅上，頭上月色婉約，隱約如薄紗傾覆，朦朧了誰人心思。
    酒……從來那樣討厭，卻……卻的確是圖醉的最好東西。
    直到看不清眼前景物，看不清這月華如水，看不清心亂如麻。
    “柳端肅……你說過將王府管事交與我……讓我過癮，可……可如今我癮尚未過完，便要交付他人……”我有些神智不清地拍著石桌，嘴裏隻管嚷嚷平日悶在心裏的話。
    “你看那個管事宮女好厲害的樣子，手底下那麼多人都聽她的話！”小拈玉抓著小端肅的手跑向宮閣上頭，指著低下神氣的管事姑姑無不羨慕地言道。
    小端肅向底下瞅了瞅，一笑道：“你若想管事，等以後我及年得了封號，建了王府，就讓你管理王府之事，過過癮怎樣？”
    小拈玉轉過頭，眼睛亮亮地道：“你說話算數？”
    小端肅昂頭道：“當然算數！”過一會又猶豫道，“隻是你莫被那些瑣事煩心，若是嫌累就告訴我，我便還你清淨。”
    小拈玉笑嘻嘻地搖著小端肅的胳膊，定定地道：“不嫌累，永遠不會嫌累！但若是……我尚未過癮，那王府管事便換了人，你可就失約了，到時……你待怎樣？”
    “那我可就一輩子沒臉見拈玉了。”小端肅聳肩道，“就罰我永遠不能和拈玉在一起，怎樣？”
    小拈玉忽然不嬉笑了。
    他一點點攥緊小端肅的手，眼眸映著莫名其妙的小端肅，半晌低頭輕聲道：“一言為定。”
    “一言為定！”
    為你操心，我從來不言累。
    我隻會樂此不疲，想著為你得了安逸，什麼苦累都算不得事情。
    小時候……我為何對管事一職念念不忘？
    我自嘲笑笑，又往嘴裏倒酒，火辣辣的感覺衝進咽喉，卻換來眼底更痛苦的神色。
    涼風夜襲，衣衫單薄，我卻不自知。
    因為向來王妃管理王府之事，操心王爺，我小時不知為何執著要那管事，現下……現下還不明白麼！
    我才是個大騙子！騙了自己，以為這樣便能與你在一起！
    “天真……稚子天真……”我隻覺烈酒變了味道，隻剩下苦澀餘味，要一絲絲、一毫毫，慢慢品嚐，最後化成一抹苦笑。
    何嚐不是？
    自欺欺人之徒。
    前堂喧囂，後院無聲，隻見疏星渡河漢。
    “試問夜如何……夜已三更，金波淡，玉繩低轉……但屈指西風……西風幾時來，又不道流年……暗中偷換……”我搖搖晃晃地抱著酒壺，看房門都是亂動的。
    但屈指西風幾時來，又不道流年，暗中偷換。
    微風涼，月華臨，幾時離殤不怨懟？
    見得君醉塵香，素手相攜，而我手攜一壺傷別酒，喝他個渾天渾地，倒是糊塗忘離殤。
    情若連環，恨如流水，甚時是休。
    好不容易走進房門，摸摸頭上剛撞到門邊上的包，我突然覺得舒暢。
    頭痛欲裂，真想將頭撞開了才不疼。
    嗅嗅自個兒衣衫，那氣道連自己都聞不下去，酒氣酸澀，夾雜汗味，令人聞之欲掩鼻快步而去，倒成了一回落魄醉漢。
    不……也不是……醉漢好歹醉倒無憂，而我仍一腔憂思，算得甚麼醉！
    忽然想要提筆寫詩。
    我放下酒壺，摩挲半天才點開房間蠟燭，瞪眼睛瞅著，一時忘了要做什麼。須臾想起來是要寫東西，抓著鎮紙便壓好，拿了紫毫筆蘸墨，才發現硯台沒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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