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3
    雖然那床夠大，小端肅腦袋夠結實，但也不耐調皮某人的摧殘。有一次小端肅惱火了，摸著撞到地上的腦袋要換寢殿睡覺，小拈玉可憐兮兮地抹眼油，最終小端肅還是沒抱著被子跑掉，不過那段時候人見著小拈玉總是黑著眼袋，哈欠朝天的模樣。原是怕自己睡著又打太極把某人踹走，不敢睡得太死，夜裏老是要起身看看旁邊人是不是掉下去了……
    好在長大睡覺不亂動，再也沒見柳端肅掉下床的慘樣。
    今兒柳端肅又去哪裏？
    我一直對他出門不告訴我去向而內火，隨手問了小侍童，才得知那人去上早朝了，因為要給王太後守孝，一天怕都回不來。
    王府掛著的綠瓔宮燈，寶紅燈籠一類，全都換上了雪白簡樸的燈籠，輕紗也換成布幔……本就被雪洗的純白的府邸更是從外到內皆是白色。
    斯人去矣，神形不在，百姓素衣，誰人一觀？
    都是做給活人看的。
    王太後若是還有感知，定也不希望這麼大張旗鼓地全國守孝，辦得熱熱鬧鬧。質本潔來還潔去，她在冷香燃盡，凡塵漸遠的長虹宮中靜靜離去，難道所求，是這人欲環繞的守孝？
    隻是那時俞拈玉不曉得，王太後死的最後一瞬間，都在算計柳端肅，算計他自己，王太後潔來人世，卻帶著一身俗世利欲紛擾而去。
    一生為利驅馳，被生所礙，看似高貴華麗，實則一無所有。俗世怨念，到頭活人受累，死人不知。
    洗漱傳膳後，我也換上準備好的白麻布外衣，才去賬房查賬。
    “俞公子，冬日寒冷，這幾日，燭火錢又添了不少。新年將臨近，要給主子下人們趕製新衣，王府購買衣料子也比往常多了些，還有置辦年貨……可惜都弄好買好了，又逢太後娘娘仙逝，向衣料店急急忙忙買了白布素錦，糊白紙燈籠，也燒了不少錢。您瞧瞧賬本。”木叔弓腰呈上采買賬本。
    我接過賬本，笑道：“木叔管理的賬目，一向是很少出紕漏的。我看看便罷了。”
    木叔道：“公子睿智，在下常有不慎之處，一直多虧公子慧眼，得以不出紕漏。”
    我看了他一眼，似笑非笑道：“常有不慎之處？木叔可不能這樣說，倘若真如此，豈不說明木叔無能？您管賬都有幾十年了，而我才接手兩三年，很多地方不懂要請教木叔呢。”
    木叔也知道自已話語間有不妥，幹笑數聲，連道不敢。
    我卻不再留意他，細細核對總計，手指在算盤上不斷比劃著。指撥算盤聲止，一遍算完，我皺皺眉頭，將算盤珠子歸零，又算一遍。
    “啪！”，手指打上算盤麵，我冷冷抬頭道：“木叔，這些帳是哪個算的？怎有二十兩銀子對不上帳？”
    木叔一驚，連忙接過賬本，做到偏椅上，撥著算盤珠子又重新算起。半晌，才將額頭上冷汗擦擦，道：“俞公子，在下已整理過，的確是都對上帳了，沒有二十兩多餘。”
    “嗤。”堂下有人忍不住嘲笑，得意洋洋地抬頭想看看那王爺男寵羞愧的嘴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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