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2
    王太後靠在貴妃椅上，眼神有些悲憫地望向我，見我久久不語，無故又生出幾分期盼。
    “母後。”
    哪裏飄來的聲音，輕如落羽又重重砸在人心中，王太後一攥緊扶手，強撐著坐直身子，眼眸雪亮。
    那是曆經世間風雲，看透滄海桑田，了悟紅塵紫陌的一雙眸子，那裏反射著世間一切光怪陸離，讓映入眼簾的人，無處遁形。
    閉目，咬牙，我轉頭看向黑暗，漠然道：“但為他故，放下，有何不可？”
    “姨母，您盼我喚您一聲‘母後’，我做了，但我無力去做之事，還望姨母莫要強求。”我躬身，作揖。
    王太後眼神黯然下去，一切光亮歸於昏暗，深不見底。未曾想威逼利誘，中其傷處，卻都是軟硬不吃，終究一番口舌不見效果，愛子心已遠，如何換回？
    我正對其跪下，左手扶額，右手搭在左臂，規規矩矩正跪，叩首三次。晉明最大跪拜禮，表示對受禮人最大的尊重。
    “太後娘娘，您不必大費周章一意孤行。”我恭謹道，完全是一個臣子對太後該有的態度，“皇上威儀尊貴，寬容仁德，恰是您一手教導出來的明君。如若皇上知道您不顧養病，硬是要掀起風波，恐怕要失了孝心，不會袖手旁觀。請太後娘娘三思為上。”
    王太後沉默看我做完說完，頹然重新倒在貴妃椅上。半晌才不冷不淡地拍手叫好：“好，好，好！想不到本宮想要找回親子，卻被他用自己安危做籌碼，生生要逼退本宮。俞公子，你所言有理，隻是，你真以為，本宮會善罷甘休？那柳端肅利用本宮親子情誼，致使他陷入進退兩難之地，得以助他逃脫，此等心思詭異之徒，絕非善類！本宮便縱使留下最後一口氣，也不會放過他！”
    利用？
    我臉色泛白，順著她的言語向下思索，不由產生動搖之心。
    他，是在利用自己麼？
    把自己的感情，作為他與王太後之間鬥爭的武器？
    情愛，在不確定時期總會特別敏感，明明想要信任、付出，卻又忍不住猜忌、懷疑。果然如王太後所言的話……他是因為我還有利用價值，才給自己造成有情沉迷的錯覺？他心思深沉，充愚裝傻，也不是保命，保住豫王位子麼？
    我想著，渾身發抖。
    是體寒，還是心冷？
    王太後在宮闈裏爬滿打滾，早就一副玲瓏心思，見我神色就知道我心中所想。
    她不由添油加醋地繼續道：“當他豫王位子坐穩之後，一切如他所願之時，知道真相的人如本宮，早就成了一抔黃土，你想想，到那時，你會落得怎樣下場？你一心為他卻遭此利用，他當你是什麼？白綾，鴆酒，還是直接殺了？或者……把你囚禁王府，讓你淪為他淫穢取樂的禁臠？你甘心？”
    我一時慌亂，忽然覺得所有憂慮顧忌俱被人拋出，灌注了自己最不願意看到、最隱晦惡毒的結果，然後在自己左右搖擺心神不定時，冷笑著問我，選擇什麼？
    ------
    二更完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