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交歡之時，王爺讓我蒙了眼睛，說是閨房情趣，可我又不是傻子，怎不知與我交歡之人並非是他？那日下來，冷落至今，我想想便知，恐怕是我無意間做了誰的墊腳石，不管出於何種目的，卻將我情誼利用……我雖出身煙柳卑賤之地，但並非不要自尊之流。
    “我隻是初次見到你，卻覺得你可靠，又兼你可自由出入西廂房，身份必是不凡，你不願道明身份而用侍人一說糊弄我，我也不甚在意。隻求……你能為我某個職兒。”
    她突然輕咬紅唇，猶豫道：“我覺你可信，故言許多，倘若你覺荒唐，便……便當我瘋言瘋語吧。”
    我掂量著她的話，幾分可信幾分不可信，習慣仰頭看看，卻見幾片薄雲飛奔而來，瞬息萬變。
    我不由打趣道：“姑娘既不識得我，又何必言之肺腑？倘若我真不可信，回頭將你所言，一一稟報王爺，你可知下場如何？”
    蘇雲衣道：“我本一心求死，奈何竟有人冒昧拜訪。你說說，若不是知我身上事情，心有憐憫，怎會無故來這清冷之所？何況，我的自尊，怎允我淒苦於此，無事而終？我隻求謀個事情做，隻要可以逃脫此地便好。”
    勁風吹來，催得枯葉如蝶紛紛落。
    我喃喃心道，怪人。
    既沒有當麵答應，也沒有說回去想想，我便匆匆告辭。
    她卻突然咳嗽起來，我沒有回頭，自然不會看見，她捂著嘴的帕子，被咳出一灘血來。
    然後，她美妙絕倫的麵頰上，一抹扭曲的恨意咻得竄上來，宛如深夜盛開的曼陀羅。
    那日回到屋子，我細細想來，隻覺蘇雲衣對未曾謀麵的我突然傾訴衷腸，怎麼說那行為都怪誕可疑，卻又想不出是何原因。
    派人仔細查了蘇雲衣的底子，又的確是無依無靠的青樓女子。
    難道，真的如她所說的一般？一個女子，竟擁有男子胸襟，不甘幽居小築？
    我頓時心生敬意。
    若是真如此，不妨試探幾日，再行決定是否定為己用。
    ------
    入夜。
    點一盞琉璃燈，墨香在紙上逶迤搖曳，淡淡清香，沁人心脾。上好宣紙被墨色滲透，燭光幽幽中別有一番清淨安心之效。
    我端坐椅子上，抄著佛經。
    清心寡欲，靜心修養，以筆代口，方能在繁華滄桑背後解得佛中哲理奧秘。
    他嚐抱怨我說，天天晚上抄佛經，難道日後要剃度蓮台下，做個小和尚不成？
    我卻微笑不語，將他趕去研磨，與其同他爭個口舌，倒不如多抄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