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卻微笑不語，將他趕去研磨，與其同他爭個口舌，倒不如多抄些去。
    可憐柳端肅王爺貴胄在身，竟被我派去伺候筆墨，嘴裏一直嘟嘟囔囔不知道說些什麼。
    我想到這些，不由勾起嘴角，筆尖一頓，竟凝墨一字，毀了一張好宣紙。
    我歎息地擱下筆，揉揉酸澀的眼睛。
    閉目。
    佛經卻是抄不下去。
    若是心中已亂，無法清心淡泊，要如何虔心禮佛？
    “吱呀——”
    厚重的門被人輕輕開啟，寒風乘機侵入，吹得琉璃燈盞亮度一陣恍惚。我感覺到他躡手躡腳地進來，又輕輕合上大門，仿佛不忍驚醒我一場好夢。
    我童心大起，假寐不睜眼，想知道知道他的反應。
    柳端肅輕輕將大氅解下，蓋在我身上。
    他低聲輕斥道：“真是個傻帽兒，隆冬時節最是寒冷，身子本就不好，還不上床去睡著，抄什麼佛經，連個手爐都不拿。看我明兒不把你這些破爛書都扔了，不嫌累壞自己。”
    我聽他這話，忍不住眯起眼，偷偷看他。
    他背對著我，正收拾我的書籍筆墨，仔細分好了放進書架。他的背影在柔柔的燈光下越顯柔和溫暖，隻是嘴皮子不饒人，老媽子似的罵罵咧咧，教我忍俊不禁。
    半晌，見他收拾差不多了，我趕緊又閉上眼。我感覺到他溫柔的目光落在我臉上，手指輕輕在我麵上描摹，低低癡迷道：“拈玉……”
    我突然淡淡開口：“去了哪裏？”
    他嚇一跳，慌忙收手，呐呐道：“拈玉，你不是睡著了麼，幾時醒的？”
    我好笑道：“我幾時睡下了？”
    “噢……”他尷尬不已，忙轉移話題，“我今日同幾個友人遊湖去了。”
    我蹙眉道：“遊湖？與誰同去？”
    他老實報出一串人名。
    我道：“又是這些紈絝？王爺說是遊湖，還是包了畫舫同人廝混去了？”
    他吐吐舌頭。
    我登時沒了火氣，是啊，知道他會做什麼，要做什麼，還有什麼理由生氣？
    他道：“我餓了。”
    我狐疑地問道：“外頭飯菜吃不慣？山珍海味還不是想要多少就多少？怎的堂堂豫王連膳食都吃不上嘴？”
    他哭喪臉道：“拈玉你就別揶揄我了，外麵東西固然好，但哪有你做的好吃？我這嘴被你養叼了，你還不快些去，離了你不成。”
    我無奈道：“瞧你那樣兒！你那傷口不曾愈合，吃不得大魚大肉，我去煮些清粥來。王爺可莫嫌棄小的廚藝不精，汙了王爺尊口。”
    他連道不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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