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都說時光如流沙，抓不住留不得。
    平淡無奇又是幾月，如今已經到了隆冬時節，外頭寒風淩淩，常青竹柏颯颯作響，手裏精巧暖爐捂著也是寒手寒腳。我又天生畏寒，不想出去走動，便倦倦靠在窗邊想事情。
    記得那次柳端肅帶回蘇雲衣一日“寵愛”後，便不管不顧仍在西廂房，我心有不忍，也去看過蘇雲衣一次。
    她半依在凋盡樹葉的老樹下，呆呆地望著院門，眼中平靜無波，無悲無喜，看我進院子也不曾招呼一下。
    蘇雲衣生得美人坯子，麵若薄粉，口若含丹，杏眼瓜子臉，隻見一麵便足以為之驚歎，流連忘返。隻是不知當她不是這般死氣沉沉，呆愣無神，眼波瀲灩流轉間，又是怎樣顧盼生輝，引人入迷。
    她在樹下站了許久。
    一片枯葉悠悠落下，停泊在她不曾梳妝的青絲上。枯葉不識故土，竟無端停泊異處。
    蘇雲衣將枯葉摘下，捧到眼前，怔怔看了許久，又輕輕蹲下，埋在土中。
    一行一動皆無聲，偏偏無限淒楚迷離盡顯，牽人心腸。
    我沉吟看著她，竟像是萌生死誌。
    我看著她，她望向迷茫的未來。
    半晌。
    蘇雲衣淡淡開口，道：“敢問公子何人？”
    我拱手，道：“在下俞拈玉，閑來看望姑娘，還請姑娘恕在下魯莽前來之罪。”
    她輕輕一笑：“姑娘？我自來這府中，不曾想連個名分都沒有，這麼不尷不尬的處著呢，怎勞煩俞公子掛念。”
    “俞公子，你可是豫王府中人？”蘇雲衣道。
    “正是。”我道。
    “卻因何留於此地？”蘇雲衣道。
    “在下是王爺侍人，侍候王爺讀書。現下王爺不沾書物，在下於府中算是閑人。”我道。
    蘇雲衣輕輕頷首，有些自嘲：“你我在府中皆是閑人，倒也無用。”
    我沉默看她。
    她順著我的目光往來，像是看見什麼，又什麼也沒有。
    我見她似有傾訴之意，便也不急著離去。
    果不其然，蘇雲衣淡淡道：“我不想成為無用之人。”
    “這幾日我也算明白了，王爺帶我回府，未必就是對我有情有義。枉我自作聰明，以為從此掙脫了青樓牢籠，跟著良人錦衣玉食，無需成天提心吊膽，不想這所謂棲身之所，也不過是另一牢籠罷了。
    “交歡之時，王爺讓我蒙了眼睛，說是閨房情趣，可我又不是傻子，怎不知與我交歡之人並非是他？那日下來，冷落至今，我想想便知，恐怕是我無意間做了誰的墊腳石，不管出於何種目的，卻將我情誼利用……我雖出身煙柳卑賤之地，但並非不要自尊之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