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3
    我也懶得再管他，幹脆草草抹了藥包紮好，便坐在一旁生悶氣。
    今早事荒唐，太醫事更荒唐，如此一鬧，他豫王怕要威嚴俱失，成人飯後笑談。他倒好，滿不在乎的樣子，似這名聲好壞與他無關！
    半晌，他似乎好些了，生了幾分力氣。我正要過去，便聽他說：“我假病不朝，原就是衝著今早蘭翠樓頭牌去的，本想與美人共好，怎料半途有人要爭頭牌，竟還叫人砍了我……若不是我躲得及時，隻怕現下早已不得性命，兼之身份不便亮明，否則當時便指人殺了他。拈玉……你沒去過，可不曉得那頭牌蘇雲衣生得好姿色……”
    我腳步一頓，呆呆站在一旁，啞口無言。
    為了一個……妓女？如今鬧得滿京城皆知，他還好意思開口？
    “拈玉，你怪我瞞著你去？下次，我帶你去看，她可漂亮了。”
    我氣結，道：“王爺，您怎能成日依綠偎紅，不務正業？多大的人，還、還……”
    “拈玉……”他定定看了我片刻，忽而狡黠一笑，“你還說沒生氣？”
    我簡直覺著與他無話可說，無論要說什麼都被他岔開。幾次三番便是原不惱的人也要生幾分火氣，我更是恨不得開口罵他。
    “王爺，我可不信你這般不曉事。那王太醫桃李滿天下，你今得罪了他，名聲又要敗上許些。你……”我緘默一會，才道，“你當真，要毀了自己麼？”
    他收起戲謔的神情，認真地看著我，眼眸清淡有神，透著精明和一絲無奈。
    “你不知？聰慧如你，你猜不出？”他閉了閉眼，又道，“隻有毀了名聲，一副不務朝事，閑散王爺的模樣，才能換得安寧。又不是沒見過咱當今聖上的手段，不如此令他放下警惕，我又如何保命？”
    “膽小鬼！”我冷冷地道，“你若真奮力一搏，未必就定是滿盤皆輸。”
    “不隻是這一個原因……”他忽然頓了頓，將後半句咽了回去，無所謂地笑笑，又道，“隨便你怎想好了。”
    他無所謂的一笑，卻長了刺，紮在我身上，疼痛難忍。
    端肅，你就是個笨蛋，大笨蛋！
    我默默收拾了茶幾，端了喝完的藥碗，正要出房門，忽聽他說話。
    “拈玉，你不氣了好不好？”
    我有些恍惚。
    小時候，一直是自己惹了他惱，每次都見他一臉冷若冰霜，才小心翼翼地問：“端肅，你不氣了好不好？”
    好不好？
    我裝作沒聽見他的話，端著碗開門離開，卻在亭閣處挺了腳步，一時卷入回憶，深陷不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