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處宣泄的悲傷在聽到這句話後，有了一個讓悲傷用憤怒的方式洶湧噴薄的契機。戚斯涼猛地站起來，撥開那幾個人，站在說話的中年婦女麵前：“賤人，剛才那句話是你說的吧？”
    “你罵誰呢？”那婦女的嗓門更大了，她瞪著戚斯涼，一臉蠻橫。
    戚斯涼指著她的鼻子，用平生最大的音量罵道：“我罵的就是你這個賤人！你們這些狗日的開車不注意，把我弟弟撞了，不但沒有一絲愧疚，反而說出這樣的話，簡直豬狗不如，我不罵你罵誰！臭婊子！”
    中年婦女臉色烏青，張嘴就回罵道：“你這個小婊子！賤婊子！你弟弟也是個掃把星、倒黴鬼，活該被撞，還惹得我們家晦氣！”
    戚斯涼還沒說話，戚威已經掙開江佑臣一個箭步衝了上去，在眾人還未反應過來時，抬手一巴掌甩在中年婦女臉上，不等她臉上的紅色巴掌印完全浮現，他又是一巴掌下去，清亮的“啪”聲連響了幾下，那家人才反應過來，兩個年輕男人趕忙擋住戚威，把中年婦女拉了回去。
    “幹嘛呢幹嘛呢？一個個吵吵什麼呢？這是醫院不是菜市場！”一個嚴厲的聲音突然插入，幾個護士將兩家人分隔開，就聽那聲音罵道，“還敢在這裏打架！再鬧事全部滾出去！”
    戚威突然老淚縱橫，他那在戚斯涼心中一向偉岸的身軀已然搖搖欲墜，戚斯涼什麼也做不了，隻能眼睜睜看著他一雙手捂住自己的眼睛，緩緩地蹲了下去。
    戚斯涼一下子也沒了憤怒來支撐，整個人又癱軟下去，心中唯有悲痛。
    江佑臣隻得又來扶戚斯涼，他有些不知如何是好，事實上，在這裏，他扮演什麼角色呢？
    那家人還在罵罵咧咧，隻是不敢再那麼過分，更不敢高聲，急救室外布滿了陰霾。
    到了下午，戚斯涼站在ATM機前，才真正感覺到自己的無力。一個剛剛參加工作一年的女生，能夠養活自己就已經不錯了，還能指望她有多少存款呢？麻木地看著屏幕上顯示的餘額，戚斯涼腦子裏都是空白。
    取出僅有的八千元錢，戚斯涼慢騰騰地朝醫院走。
    短信提示音適時響起，戚斯涼拿起手機看著那個陌生號碼發來的短信：你好，我是江佑臣。對於你的遭遇，我雖然無法感同身受，但也能稍微有所體會。真心想幫助你，如果你不介意的話，下午我會帶一點錢到醫院，畢竟這個時候開銷比較大，多準備點錢比較好。何況，現在我們也算是一家人吧——在離婚前。
    戚斯涼心裏五味雜陳，不知道該為這莫名其妙的同情感到生氣，還是該為這從天而降的關心和幫助而感動。至少現在，她無法拒絕他的幫助。
    走了兩步，戚斯涼突然為自己的無戒心感到驚恐，這個陌生人，對自己的幫助是無償的嗎？是沒有任何居心的嗎？她竟然就這樣輕易相信了他，甚至要接受他的幫助，難道就不怕這也是個陷阱嗎？何況今天的一係列遭遇，已經讓她充分見識到人心之險惡。怎麼能說明，這就不是一個高級騙子呢？
    她似乎沒有理由，這樣相信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