戚斯涼和江佑臣趕到人民醫院，已經是半個小時後的事了。跑到急救室外，戚斯涼一眼就看到了自己的爸爸戚威，此時他正坐在長凳上低頭撫著額，整個人蒼老而又憔悴。身邊還有好幾個陌生的人湊在一起低語著什麼，戚斯涼從他們眼神中的警惕和少許敵視，猜測到他們與戚斯驊的被撞有關。
    戚斯涼此時顧不了這些，徑直跑到戚威身邊，急切地問：“爸，小驊沒事吧？傷得嚴重嗎？”
    “醫生沒說，一直在急救室裏，還沒出來。他被送來的時候，全身都血糊糊的……”戚威婚後低沉的嗓音此時有些沙啞，聽上去是從未有過的頹敗，戚斯涼看出他心中的惶恐和無力，伸出手去，牢牢握住了他的雙手。
    “爸，一定會沒事的，醫生沒出來，就說明在為小驊治療，這是好事。一定沒事的。”雖然很沒有說服力，但戚斯涼還是竭力去安慰他。其實戚斯涼心裏那根弦也幾乎斷掉了，她控製不住地去想象戚斯驊被撞得血肉模糊的模樣，又拚命不讓自己這樣想，好像隻要將腦中那恐怖的畫麵揮去，現實就真的不會那麼殘忍可怖。
    戚威明顯聽不下去，他整個人都處於崩潰的邊緣，這是他唯一的兒子，也是他生活的希望，他無法想象，如果自己的兒子真的有什麼三長兩短，他該怎麼辦才好。
    戚斯涼連自己都安慰不了，更不指望能安慰他，隻能緊緊地握住他的手，給他一點溫暖和力量。
    江佑臣看著那父女兩人雙手緊握的場景，情不自禁地也緊張起來，好像躺在急救室裏的也是他的親人。
    三個人就這樣默默地等待，等待命運的一次審判。
    等到急救室的燈熄滅，幾個醫生從裏麵走出來。戚威第一個撲了上去，抓住一個醫生大聲問：“我兒子怎麼樣？我兒子怎麼樣！”
    “你是傷者的父親？”那醫生停下腳步，瞥了他一眼。
    戚威一個勁地點頭：“醫生，你告訴我，小驊怎麼樣了？他沒事吧？”
    “情況不是很樂觀，但已經脫離了生命危險。你們準備一下吧，接下來肯定還要做幾次手術，費用是不會低的。”醫生的語氣裏聽不出感情，看慣了人間悲喜，對他們而言，生命隻能竭力挽留而無法用淚水換取。
    戚威關注的重點顯然還不是錢，他焦急地問：“小驊傷到哪裏？脫離了生命危險，還要做什麼手術？”
    醫生悲憫地看著他說：“你兒子被車軋斷了雙腿，如果手術中不發生奇跡的話，恐怕他下半輩子都要在輪椅上度過了。”
    這個消息如晴天霹靂，讓戚威一個站立不穩幾乎摔倒，江佑臣眼疾手快拉住了他。
    那邊戚斯涼也渾身一個戰栗，背靠牆壁癱在長凳上，兩行清亮的淚水從她眼中滑落，迅速蔓延成長河。
    戚威無法再說話，江佑臣看他悲傷到了極點，隻能盡自己所能將他扶好，他向來明亮的雙眼中，也蒙上了一層薄霧，對這個家庭遭遇的悲傷，對戚斯涼遭遇的打擊，他都深刻地為他們感到痛心。
    醫生隻說了句“節哀順變”就要離開，先前一直站在旁邊的幾個人卻一下子將他圍住，他們嘰嘰喳喳地向醫生發問，其中有個尖細的聲音刺痛了戚斯涼的心：“那短命鬼還沒死？還要做手術的話，要花多少錢啊？不會都要我們賠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