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諸踏水而去，雪白的身影在波光粼粼的水麵上自由馳騁。
    何無嗆得半死不活，在水底下手舞足蹈，眼鏡隨波逐流，眼睛在水裏更是完全睜不開。
    混混沌沌不知多久，腰上一痛，他不斷吃水的嘴被堵上，隻是過渡了一個呼吸，何無便好受不少，頭朝下離開了水麵。
    將辰抓著何無的褲腰帶，整個人被掛在粗壯的樹枝上，單手抹臉，對著上頭救出他們的人麵兔說道：“謝了，高夫人。”
    可愛的人麵兔搖身一變，化作雍容華貴的高夫人，立於枝頭梳理長發：“我隻是不想你們死在我家地盤上。”
    將辰捏著何無的下巴看了看，確認他隻是嗆水昏過去後，把他丟上了樹杈，自己倒翻上去擰衣服：“令愛跑得真快。”
    “那是，四條腿呢。”高夫人翻了個白眼：“小孩子就是容易壞事，若是化天合，估計早就看出來了。”
    “誰能想到她演技青出於藍而勝於藍，扮演了一個出色的受害者。”將辰擰完衣服，煞有介事地問：“你認識家母？”
    “我老公一說她的名字我就知道了，化天合，封魔不封妖的天師，魔界王後，通天的神力逆天的身份，對付芸婧，綽綽有餘。”
    “母親擅長封印，你是希望她封印芸婧，留其一命。”將辰後知後覺，“倘若你能早些說明，我們就不用坐在這裏看海了。”
    “馬上就會退下去了。”高夫人看著奔流而去的大水，“那孩子到底是恨我。”
    “我現在可以知道真相了嗎？”
    高夫人瞥了一眼將辰，歎道：“我帶她離開故鄉，是因為那年她父母死於敖岸之山千年雷劫，孤苦伶仃又被同族欺淩，無處可去，我就想著去人界拖個孩子能賣賣慘，順手收養了，沒想到養了隻白眼狼。”
    偷摸醒來的何無忍不住吐槽：“訛獸也會傲嬌啊。”
    高夫人把他掀下去：“胡說八道什麼！”
    將辰拉住了下墜了何無，讓他少說兩句。
    何無爬上樹杈，手一伸，淵泣破水而出，順帶勾回了眼鏡，然後被他收了起來。
    將辰扔出一張紙人，貼著水麵極速飛行，不多時，紙人飛回來，縮進了將辰的衣袖中。
    何無問：“這是什麼？”
    將辰回答：“顧花。”
    “怎麼不收掛飾裏？”
    “因為我不能讓掛飾飛那麼遠。”
    “……”
    大水退下，三人從樹上下來。
    何無看著殘垣斷壁般的高家，吞咽口水，艱難道：“這怎麼和高先生交代啊？”
    “我來忽悠過去，你們隻要負責把芸婧抓回來就行。”高夫人掏出照鏡子補妝，“她罪不至死，封個一兩百年，或許能老實些。”
    “人間容不得她。”將辰抬頭望天，“盡管年幼，但她是神獸，隨時都能引發天大的水災，與其封印，倒不如送去嚴加管教，好好學學人情世故。”
    高夫人與何無不約而同地問：“送去哪裏？”
    將辰掏出手機，甩幹了水，手機重新開機，他慢悠悠撥出了一個號碼。
    一個小時後，芸婧的位置定位發了過來，在三百公裏外的水壩上。
    三人趕過去，已是傍晚時分，夕陽餘暉下的水壩染上一層柔和的金邊，遠遠的，有個人逆著光，皮衣皮褲，時髦得搶眼。
    何無眉頭一跳，待那人回頭，他的腳步便沉重得仿佛灌了鉛。
    妖王拾柒頂著那張禍國殃民的臉，摘下耳機，朝將辰揮了揮手：“嘿，大外甥。”
    高夫人認得他，嚇得臉色煞白：“怎麼、怎麼是妖王？”
    “你不知道麼？”將辰望著她，慢悠悠道：“我舅舅的真身……”
    說話間，拾柒像是為了配合將辰，現出了原形。
    何無瞪大眼睛，瞠目結舌看著麵前這尊貌若狐狸、背部長角、白發披身的生物。
    還毛茸茸的，莫名很想摸一把。
    高夫人喃喃道：“我聽說過，妖王拾柒，真身乘黃，不過百歲便成了一界之王，他是妖界唯一能使用道法的妖。”
    拾柒的爪子在地上刨了兩下，然後扭身跳入水壩中，把夫諸形態的芸婧叼了上來。
    芸婧落地即成人形，倒在地上抽噎。
    高夫人忙問：“你把她怎麼了？”
    拾柒跟著幻化回人模狗樣的形象，伸了個懶腰，倚著樹幹懶洋洋道：“替你們教訓了一下，打斷她兩條腿，讓她知道離家出走的代價。”
    將辰“嘖”了一聲，道：“有點重了。”
    拾柒笑得無奈：“那是對人類而言，小辰啊，你要是離家出走讓你媽擔心，你那個魔主老爹打斷的，就未必是腿了。”
    將辰不忍去想，如果去魔界稱王稱霸的是他而不是將念，那麼他現在八成是涼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