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時剛過，天地間黑幽幽一片，夜幕籠罩整個東嵐宮。
    按照往常的規矩，東南西北方向四道門都已經關緊並落了鎖，在南門守夜的幾個侍衛明顯都有些困倦，被凍得手腳發麻連連打著哈欠伸伸懶腰慢吞吞站起來，跟新一侍衛批換班。
    恰好路過負責打更的小太監豎起耳朵靜靜聽了半晌周圍的情況，嘴裏小聲嘟囔著，“要說這今晚真可奇怪，總覺得有點太安靜了，怎麼連麻雀隻叫都沒聽見呢？怪事怪事…”
    的確，宮門周圍既黑暗陰森，又安靜的恐怖。
    驀得，從宮門那邊傳來兩聲尖銳淒厲的嘶鳴聲劃破死寂，鑽入還沒走幾步的侍衛們耳中，頗帶有幾分毛骨悚然的意味在其中。
    為首的一個侍衛用手指使勁掏了掏耳朵讓自己請醒過來，大聲對聲源處罵罵咧咧，“說過多少次了，誰又把死貓隨便亂扔！”
    而在他身邊半夢半醒的侍衛用劍柄撞了撞他，含含糊糊又滿是倦意的催促他，“我說你也別喊了，吵了哪個大人就惹上麻煩了。你趕緊快過去看看，可能又把起夜的哪個宮女嚇暈了，別擱在那裏明天讓姑娘凍死。”
    另外一個侍衛隨口接話，“也可能是那些小太監沒見過世麵，一個兩個娘裏娘氣，丟光了咱爺們的臉。你趕緊過去看看，要是皇上跟前那個阿二受冷了，我們明天都要遭殃。”
    “哦，他也算是爺們。”最開始那個侍衛翻了白眼才的應下，慢吞吞拿了佩劍走過去。
    被那聲慘叫驚擾到的侍衛們正打算合起眼繼續安安穩穩打盹靜靜等待破曉來臨，突然又傳來一聲比剛才更為淒厲的尖叫劃破長空…
    仔細分辨，竟是剛剛去查看情況的那個侍衛發出來的。
    “嘁！堂堂禦前侍衛被個死貓嚇破膽，要是穿出去還真咱們丟人。”餘下的侍衛們也都紛紛鄙夷他膽量，互相涼涼諷刺幾句權當解悶。
    本來以為這隻是個平凡插曲的侍衛們，又打算繼續睡去。
    刹那，宮們外火光大剩，頃刻映亮了半邊天幕。守在宮門後已經困倦至極的侍衛們，隻來得及睜眼匆匆看一眼最後的月色。
    慘白慘白的冷光幽幽灑下，那是他們人生的末路。
    而在東嵐校場內本來正安睡的禦林軍被衣衫淩亂，神色慌慌張張跑得倉促的小太監急忙忙叫醒，斷斷續續告知皇宮遭到突襲。
    等到所有禦林軍全部從美夢中轉醒，把自己收拾妥當穿戴整齊拿好兵刃後，已到了醜時。
    而且恰好昨日午時左右，定安大將軍付桑梓奉命來調走十萬禦林軍，說是前往別處操練。現如今偌大東嵐宮內剩下的禦林軍全部加起來不足三萬，且沒有任何防備還甚為乏困狀態極差，不知是否能抵擋西嵐死士。
    餘下的三萬禦林軍在臨時統領的帶領下兵分兩路，其中一隊火速拿刀趕往南門救援。
    在他們懶懶散散邁著步子經過皇宮北門時，率隊的將士隱隱從宮門那邊聽到奇怪的聲音。
    而且那個聲音似乎越來越近，所以能聽到的人也越來越多，最後幾乎全隊都聽到了響動。
    “別疑神疑鬼的，可能隻是風把沙塵吹到門上，現在護駕救國要緊，我們繼續走！”為首都督一聲令下，大軍立刻繼續向南門行進。
    可他們還能沒走出去幾步，就聽到身後傳來數聲淒慘的尖叫，還有撕心裂肺絕望的吼聲。
    此起彼伏。
    回過頭，帶兵的都督看到身後的情況霎時錯愕。
    目之所及處，隻見毒蛇，蠍子，蜈蚣，迷煙，冷箭。
    上萬禦林軍，隻消片刻就已經死傷了大半。
    經過幾個時辰的血戰後，北門的葉軒然與南門寒暗毓終於在寅時各自突圍，兩軍會晤。
    幾經撕殺後，西嵐兩隊兵將加起來不足五百。
    而東嵐禦林軍，雖折損了大半，卻還有過萬之眾。
    又死鬥糾纏了許久，直到他們抵達東嵐皇宮正中，東嵐國君寢殿前映月堂。
    隻要能挾持國君鬱涼澈，就能平息幹戈，萬裏錦繡山河殷夜離唾手可得。
    這也是殷夜離的最終目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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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提劍，鮮紅的液體漸漸冷卻在地麵上劃出道長長的痕跡。葉軒然帶領餘下五百死士繼續與東嵐為數眾多的禦林軍來回周旋，抽空示意武功較高身手敏捷的寒暗毓隻身行動。
    “在下知道了，將軍保重。”在了解到他的意思寒暗毓點頭應下後，葉軒然看準形勢與眾人合力，硬是攻破東嵐禦林軍的天羅地網殺出一條血路，護送寒暗毓衝出重圍。
    初春仍有幾分清寒，月冷如霜清輝點點紛灑，寒暗毓的發帶在征戰混亂中散開，三千青絲瀉下，發梢處還不斷往下滴著冷卻的血液。
    天地在夜幕中靜寂，點點液體墜地的聲音令人窒息般毛骨悚然。
    鋒利劍尖劃過地麵的聲音分外明顯，漸漸逼近東嵐宮。
    鮮紅的血跡沿著寒暗毓的腳步一直延續到映月堂前，寒暗毓籠罩著月輝渾身散發出徹骨的寒意，右手握緊劍，正欲破門而入――
    “啊，小心！”
    “什麼？”
    聽到提醒寒暗毓反射性問了句，同時即刻側身順手丟出一直放在左袖中的暗器，他剛剛呆過的地方，一根吹箭伸伸釘入紅木門框。
    同時，十尺開外還手裏拿著吹箭筒的侍衛眉心中刀，還沒來得及發出最後的歎息就立刻斃命。
    站直身子穩了穩，稍微平複了下自己的心神寒暗毓這才定神望向適才出聲提醒他的人――
    看模樣似乎是個約摸隻有十五六歲的小太監，生得極其白淨看樣子就是好生養著的。此時正有些害怕的望著滿身帶血的他縮在角落裏，睜大眼睛盯住寒暗毓瑟瑟發抖。
    “為何救我？”雖說沒有阿二出口提醒的話，憑借寒暗毓的洞察力和敏銳的反應也絕對能避開那個吹箭，但有可能會輕易負傷。
    難道他不知道自己是今晚夜襲東嵐皇宮的刺客？寒暗毓回望阿二，聲音清冷，眼神冰寒。
    因為看到他滿身殺氣阿二難免有些過度害怕，甚至連話都哆哆嗦嗦說不清楚，“沒…沒有為何，阿二…不想看到別人受傷。”
    發現小太監除了害怕外，沒有有絲毫心虛或是想要隱瞞什麼。寒暗毓冷冷地看著他，不帶半點感情的出言提醒，“人都會死。”
    然後他從那個小太監移開視線，望著映月堂的紅木門，神情有些無奈，“我今天來就是為了劫持裏麵的人，你若是怕，先回避吧。”
    “什麼？你要綁架皇上！”阿二聽到他的目的立刻激動的站起來竟連腿都不再發軟，擋在門前，眼睛瞪大如銅鈴。“不可以！”
    黑衣黑發的少年隻是再度握緊劍，月色照亮了寒暗毓滿身血光，四下滿是肅殺氛圍。
    “你你…這不可以的！我們主子，他是個好皇帝好國君。如果他活著…一定會會造福天下蒼生萬民的，所以，你…你不能殺他。他…”
    由於越到後麵聲音越是過度哽噎，讓阿二無法再說出隻言片語。隻能用自己瘦小身子死死擋住堂門，眼眶泛紅對寒暗毓不停搖頭。
    “讓開。”
    盡管阿二已經雙腿發抖並且淚流滿麵，卻還是牢牢護住身後那扇紅木，祈求的看著寒暗毓拚命搖頭。
    “我們誌氣各盡其職而已，別為難我，走開。”
    即使自己從來沒有見過這種陣勢被他嚇得非常害怕，阿二也沒有挪動半步。寒暗毓靜靜等了片刻，麵無表情的伸手將他拉開。
    映月堂紅木大門驟然洞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