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嵐 章二三 年華催香玉身葬,風花共雪月凋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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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嵐四皇子與東嵐長公主的婚期初步定在了三個月後,那時秋去冬來,正是白雪皚皚披銀裹素之際,無論穿喜服還是燃紅燭都再好不過。
西嵐國君甚至特許殷夜離這三個月可以無需上書房,專心籌備婚禮即可。還準鬱念曉日日進宮與他朝夕相處,借以培養些感情。可殷夜離並未遵循安排,依舊晨起就到書房與殷若素和殷塵瀾同讀,鬱念曉也就隻能跟他去,每日都在書房角落找個位置坐著,聽他們賦詩作對舞文弄墨。
有次夫子隨口出了個千古絕對:天若有情天亦老,考他們學問。三位皇子皆麵麵相覷,鴉雀無聲。
而後就見溫婉恬淡的女子起身對夫子略施一禮,“小女子在故國時,曾聽家弟擬過‘山如無淵山常青’一句,差強可對。”夫子細想片刻後連連稱讚。
久而久之,鬱念曉和其他兩位皇子日日相見,也算熟絡起來,尤其是與二皇子殷若素。
且說殷若素現在已年二十有七,曾得皇上賜婚中堂千金,有過妻室。後來二皇妃因難產,與腹中胎兒雙雙殞命。二皇子之後大概是看淡世間情感心灰意冷,數年來從未起過續弦的年頭。如今一人撫琴弄簫吟詩作對,亡妻喪子的傷痛早已平淡。
恰逢鬱念曉又是識大體且精通詩文的溫婉女子,對殷夜離有意疏遠也沒有隻言片語的埋怨。這一來二去,免不得惹殷若素起了意。
春風有情楊柳亦是有意,鬱念曉對殷若素自然也是有心。
翩翩公子如玉,正如其名淡泊若素。而且還通五經曉六藝,善騎射,詩文能與西嵐翰林院學士寒白露相比,種種都如同曾經鬱念曉設想中的未來夫君模樣。何況殷若素經曆過塵世種種又看開了浮誇功利,比殷夜離多懂人情,這樣的男子,鬱念曉有什麼理由不喜歡?
情意漸漸明朗,眾人也都漸漸察覺。雖說東嵐國君將長公主指婚給四皇子已成定局,但殷夜離對鬱念曉無分毫憐惜大家也都看在眼裏。
任憑鬱念曉再如何身份貴重,終究也隻是個紅塵中苦求情郎的普通女子,為何還沒過門就要早早忍受夫君的氣?
況且殷若素難得能對個女子動心,那般美好的男子,叫人怎麼忍心看他形單影隻?
如此一想,旁人也就沒有多做幹涉,任殷若素和鬱念曉朝夕相處耳鬢廝磨,期間恩恩愛愛,濃情密意自不必贅言。
可光陰流水去,轉眼秋已逝,約定的婚期將要逼近,留給二人的時間所剩無幾。
“隻恨我們當初沒能生在個尋常人家,否則這時,早都與你共結連理比翼雙飛了。”放下玉簫,殷若素歎息著凝望鬱念曉,淺淺苦笑。
“嗬,此間種種都怪命數,我何嚐想生在皇家?”女為悅己者容,精細打扮過的鬱念曉亦是淡淡苦笑,“生在宮門要受條條框框規矩管轄,已是千萬般無奈。如今竟連終身大事都要任憑別人做主,想來,是我們福緣太淺。”
就算忍者沒有落淚,她的眼眶也憋紅了大半。
畢竟是東嵐的長公主,無論何時都別讓自己失了儀態。從小受到的教導鬱念曉銘記在心,故再怎麼傷悲,她也隻會在心底淚流。
花前月下男女兩情相悅,本應從此恩愛纏綿與子偕老。
而此時禦花園,明月皎皎,正該是花前月下。可殷若素和鬱念曉卻要說這等生離之言,多少辛酸?
“再過幾日,我便是你的弟媳。為免閑言碎語壞了二皇子名聲,以後私下裏,我們還是別再來往為好。”才說到一半,鬱念曉實在難忍悲痛欲絕,珠玉似的淚珠沿著雙頰滑落。強忍哽咽,艱難的說出了最後幾個字,“免得,遭人背後閑話二皇子。”
她的意思,分明是已經決定要快刀斬斷情緣。殷若素雖千萬不願,可眼下的形勢所迫,哪有別的辦法?私通的流言傳出去的話,無論是殷清明還是東嵐國君,恐怕都會麵上無光,說不定兩國政局也會因此掀起動蕩。
揮劍斷情固然殘忍,卻是最好的決定。
“嗯,就依你所言吧,…弟妹。”
。
千言難訴萬語遲,此世無緣兩相離。
候到白骨化蝶日,花前月下會有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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閑涼亭中,殷夜離輾轉反側難寐,隻好來此舉頭望月。
遵循孝道父命難為,再加身為臣子聖旨必定要從。娶鬱念曉他實在是有一千個一萬個無奈,如果又因為此事惹二皇兄悲痛寒心,豈非罪過?
看現下的形勢,違旨抗婚是決計不能。難道真的要娶了鬱念曉,與個沒有感情的女子同床共枕,渾渾噩噩渡過此生?
心煩意亂滿腔惆悵,攪得殷夜離完全沒有賞月的雅致。
他曾經無數次試圖揣摩那個人到底是何用意,為什麼大老遠送來個姐姐給他但老婆,卻把二皇子迷得神魂顛倒。莫非想挑拔手足之情,讓他們兩人為了鬱念曉大打出手,借以將擊潰西嵐江山?
可再仔細琢磨,鬱涼澈與殷若素幾乎沒有什麼交集,況且西嵐二皇子清心寡欲是出名的,他又怎麼會篤定殷若素會傾心鬱念曉?若真要使出美人計,送個年輕漂亮的來勾引殷塵瀾絕對容易,也省事多了。
再說那鬱念曉貴為東嵐長公主,算是精通琴棋書畫遵循三從四德,品行端莊,舉手投足間並無勾引之舉。可見挑撥一說,倒是自己牽強。
“但即使他無挑撥之意,那也必是別有用心。”對著空氣冷哼著,殷夜離又想起他那時信誓旦旦要迎娶自己,這才過了區區五月,就急著把姐姐強塞過來硬逼自己速速成婚,果真情比紙薄!
殷夜離隻顧自己憤懣,卻未發現他在潛意識裏已經認定鬱涼澈對他舊情難忘,還心心念念記掛著鬱涼澈要將他納為正妃之事。
如果葉軒然見了他這副模樣,恐怕又有的取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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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親乃大喜之事,西嵐皇宮早早就開始著手就操辦起來。婚期未至,禁城上下已裝紅披霞,連景瑤宮的大門和匾額都新粉了朱漆。
金邊絳紅精巧別致的喜服送至殷夜離宮中半個月,他卻遲遲沒有試穿的意思。
“嬌妻溫婉端莊,從此春宵數度,洞房花燭逍遙自在,本事人生最春風得意之事…”緩緩展開折扇半掩麵,寒白露輕笑望愁眉不展的殷夜離,“如此美事,怎會惹你如此煩惱?”
“都已經到冬天了,你怎麼還縱拿著那個破扇子。”殷夜離又趴回桌上無奈的聲聲歎著氣,“若把她許給你,你可高興?她長你三歲,將來若是能抱個金磚,再好不過。”
斜眼望去,寒白露傾國傾城的如畫笑顏在他看來分明是幸災樂禍的意味居多。
“東嵐國君煞費苦心賜予你的佳人,我可無福消受。且寒某已有傾心之人…”說到這裏,寒白露唇邊笑意不自覺多了幾分難得的寵溺。
竟連看似恍若仙子未諳世事,實際分明唯恐天下不亂的寒白露都有心上人?殷夜離突然發覺,自己身邊的人一夜之間都已成雙成對,茫茫人世,竟隻餘自己成了孤家寡人嗎?
“哪家姑娘這麼倒黴?”被寒白露看上,以後絕對會很慘。雖然說不出什麼理由,但殷夜離萬分堅定自己的想法。
“我命定之人啊可並非什麼姑娘…”輕聲笑了笑,寒白露附在殷夜離耳側,柔如春水的聲音輕輕吐出三個字,滿含情意。
怎麼會是他啊?良久良久殷夜離都沉浸於震驚中,無法言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