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嵐 章二一 夙願得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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戰馬聲聲廝鳴,在遠方埋伏已久接到楚雲墨才急匆匆趕來的西嵐八百死士各自提槍揮劍,馬蹄濺起萬丈黃沙鋪天蓋地蔚然成屏。
隻消片刻,便將匈奴那近四百殘兵敗將殺的片甲不留,把整片大漠被血色浸染,與破曉後的滿天朝霞同暉。
望著笑得孩子氣,明明已經痛極卻還滿臉得逞表情的楚雲墨,葉軒然隻能無語。
其實就算他想說些什麼,幹痛的喉嚨也發不出半點聲音來。適才聲嘶力竭的對楚雲墨大喊時,就隱隱感覺喉間有腥甜的味道。
身上都是刀傷鞭痕交錯,又被泡在臭水中大半天,應該已經有了發炎的跡象。而楚雲墨也沒好到哪裏去,腿上的傷口如果深的話,恐怕這輩子都會落下毛病。
未及他們戰事罷,楚雲墨和葉軒然已雙雙暈倒,被跟來的人手忙腳亂扶上馬送回營中。
等葉軒然再度醒過來,已是四天之後的事了。幸好楚雲墨傷都在皮肉又因為醫治及時,沒多久就能纏紗布敷膏藥爬到將軍帳中,固執的守在他的床前候他清醒。
所以才恢複神智的葉軒然就看到眼睛裏滿是亮晶晶光芒,一心一意與自己對望的楚雲墨,回想起之前種種,有些許尷尬。
自己竟輕易對個簡直可以算是來路不明的男子交付一生,而且那男子,還是之前讓自己特別頭疼甚至有些厭煩的文弱副將。
無奈對上楚雲墨含情帶笑的眸子,葉軒然很想要再次暈過去,等他什麼時候離開再醒過來。隻是看目前的狀況,怕是無論自己何時清醒他都不可能離開。
“醒了啊~”因為這幾天將要得償所願故心情大好,楚雲墨語氣明顯很是歡快,甚至有些孩子氣。對葉軒然的窘迫,他很淡定的選擇性完全忽視。
“…嗯。”說話間感覺喉嚨似乎比之前好了許多,沒有半分幹澀或者疼痛。聲音也已恢複原有的清朗,想必應該是在幾日昏迷期間,得人細細照料過。
平日裏軍營的弟兄就算背地裏再怎麼膽大的也甚少會有人明著跟他親近,而會這麼仔細照顧他的,恐怕除了眼前這個日盼夜盼他醒來的楚雲墨外,絕無他人。
“那…”楚雲墨的笑更加明媚如沐春風,輕手輕腳爬上床榻把臉湊在葉軒然眼前,直直看著他的眼睛。“可以來討論下我們的事情嗎?”
“…”聽他這麼說葉軒然想直接暈過去的念頭更加強烈了,但被死死盯著看來昏厥隻是想象中的奢望,無奈之下隻好先裝糊塗試試能否蒙混過關。“我們之間的事?啊,你是問那些匈奴怎麼處置對吧?”
“嗬嗬,那些匈奴早都葬身大漠還需怎麼處置?難道給他們披麻戴孝服喪三年?我以前怎麼沒看出來你也會有這麼可愛的時候,披麻戴孝的事先擱著,我們先來談談…”完全沒有給葉軒然顧左右而言他的機會,楚雲墨扶著他的肩膀俯身在葉軒然耳邊說,“我跟將軍的終身大事。”
“…”沉默,沉默的低下頭抿住唇,葉軒然心底後悔了一千次一萬次自己為何要在這種時候清醒,最起碼要等他把那天的事情忘光再醒來啊!
男子漢大丈夫,說話應該一言九鼎,現在讓他怎麼才能賴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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星月夜,清風徐徐晚來幾分涼意。葉軒然褪下平日裏灰黑暗淡的盔甲戰袍,身穿一襲絳紅長衫,站在同樣赤色加身,紅帶束發楚雲墨旁邊。
隨楚雲墨挨個給眾位將士敬了酒再噓寒問暖幾句,葉軒然表情始終有些難以言喻的別扭。
雖是以犒勞為名,但其中深意…當真不可究也。
在收到數十個諸如‘恩恩愛愛百年好合’之類的賀詞後,饒是經曆過大風大浪麵對千軍萬馬也能鎮定自若的葉軒然,臉色似乎有些發紅。
那天後來商議再三,葉軒然最終還是敗在了副將振振有詞再兼軟磨硬泡下,輕易將自己此生許給了楚雲墨。
兩個漢子的婚事,又是在這大漠中,肯定是無法大肆操辦。可楚雲墨堅持要有個表示不能讓葉軒然就這麼沒名沒分跟自己過一輩子,故如此說來,這杯酒也就算是他們的喜酒了。
幾番推杯換盞後夜逾半酒過三旬,眾人皆醉。楚雲墨悄悄擁住葉軒然走進主將帳內,順手替他攏了攏長發。
“雲墨…”葉軒然抬頭,帶著兩分醉意望向楚雲墨,終於還是問出來在心中積了許久的疑問,“那日你可是有意讓自己負傷,借機誆我?”
“欸?”細細想過才知葉軒然所提何事,楚雲墨難得露出正經的神情輕撫著他溫軟的長發,溫言道,“怎麼可能,早知道我是最怕疼了。從始至今我從沒有誆過你。那日我本也以為此番必死無疑,隻得跟你在黃泉做對亡命鴛鴦。乍看到黃沙亂舞,才知是援兵到了,這麼說你信否?”
“嗯,”葉軒然應了一聲,“從此你既是我夫君,我當然信你。”
“欸?要這麼說來…”楚雲墨佯裝埋頭苦想良久,而後輕佻地笑問,“那你豈不是我娘子了?”
本以為按葉軒然頂天立地的男兒性情,肯定會怒罵回來。沒想到他隻是懶懶打了個哈欠,順勢靠在楚雲墨身上認真回答,“你要這麼叫,其實也沒什麼錯,隨便你吧。”
…傳聞中那個孤僻冷傲,寧折不彎鐵骨錚錚的葉大將軍究竟去了哪裏?
月色氤氳,寒露凝霜。又發現葉軒然可愛率真之處的楚雲墨箍緊胳膊環住他的略偏清瘦的腰,微微低頭附在他耳邊親昵的低聲呢喃,“你還想知道什麼?我絕對知無不言。”
“嗯…”腰側最敏感的地方被肆意觸碰,即使受酷刑也未曾送過牙關的葉軒然低低嚶嚀著,“其實我還想知道很多,比如你的功夫,還有家世,還有你什麼時候對我存了心思…”
“就這些嗎?”笑著舔吻葉軒然的耳垂,鼻息染上葉軒然的耳廓,又惹來陣陣醉人的歎息。
“原本即使你不問,我也打算告訴你,”楚雲墨笑著用牙尖輕咬著葉軒然的脖頸,聲音微微含糊的對他解釋,“你應該知道江南楚氏的鑄劍山莊,那是我本家,莊裏那些人都叫我少莊主。”
“那你爹是楚羽末!”當世使劍之人,無人不知江南的天下第一劍宗楚羽末。葉軒然年少時,幸得他親手鍛造的寶劍一柄,珍藏至今,對楚羽末其人自是萬分敬仰。
因一時情緒激動難以把持情緒,葉軒然猛然回頭,讓楚雲墨的唇由耳廓一路滑到唇邊。
畢竟是初次經曆這種事,尷尬之下,葉軒然忙微微拉開兩人之間的距離,微微低下頭。
“嗬嗬,真美。”最是那低頭一瞬的含羞帶媚,美得醉心。
聽他誇讚,葉軒然頭壓得更低了,“你該知道我身為男子,哪還有什麼美不美的。”
“我是讚今天晚上的月色真美,你為何惱怒?”他的反應實在有趣,讓楚雲墨想要多逗弄幾回。
葉軒然自知被戲玩,定定神也恢複了平常的鎮定,冷哼一聲,打了個哈欠臥倒在床上。楚雲墨連叫了好幾聲沒聽到答話,也就不再逗他,連哄帶騙的摟過人來撫慰道,“你無須再讚,已是最美。”
隻九個字,就讓葉軒然再度軟於楚雲墨懷中。
此時正值盛夏滿月,空中繁星點點,即使昏晚天幕依舊明澈。
借著燭火,楚雲墨細細打量懷中人溫和的容顏,隻覺美的天下無雙。
其實塞外終年狂風卷沙鋪天蓋地,久居這等蠻荒之地何來極美的人?葉軒然身形修長五官俊朗,但皮膚早已被風沙侵蝕,看起來分外粗糙。
且又常年刀光劍影的夾縫中過活,又從來沒有修飾過自己的容貌,臉上多是細小的疤痕傷口。
足見楚雲墨用情極深,竟能清醒著,就把塊拙劣頑石看作上好的美玉。
“今日,本應是我們的洞房花燭。”緩緩說罷,瞥見葉軒然領口敞開處露出來道道猙獰的傷疤似乎還在滲血,隻好無奈的補充道,“但你大傷未愈,身子正弱。”
大概是因聽出他言語裏的無奈,葉軒然挑著眉翻身把他壓倒在榻上故意撩開衣襟露出大片大片肌膚,“春宵一刻值千金,你也舍得浪費?”
其實要說起來他二十四年來未經人事,對歡好交合極其陌生。此時豪爽,大多是在逞強。
而且,畢竟孤傲慣且向來淩駕於萬人上的大將軍要委身於他人身下,應該需要很多時間來準備。
心想反正三年都這麼過來了,多這麼幾十天也無所謂。而且眼前這人此後就是他的了,還有大半輩子時間足夠他們癡纏,楚雲墨也就釋懷了。
“我今日倦了,睡吧。”語畢,側身摟過葉軒然,雙雙合衣臥在榻上。
那晚軍營中所有的白蠟都被豔麗的龍鳳紅燭換下,燈火通明亮了整晚,卻未見有人操辦喜事。
隻是,從那以後副將此後每夜都留宿在將軍帳中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