渾身遍布血光披星戴月，從上到下散發出肅殺徹骨冰寒的楚雲墨，相處至今葉軒然從未見過，望著他的側臉呆愣了許久才反應過來這就是他認識中那個一副書生模樣的文弱副將。
    也許因為剛從鬼門關前被拉回來的震驚讓葉軒然有片刻無法言語，隻覺得偌大的天地之間似乎隻剩下麵前這個人了。
    但，終究也隻是片刻。
    “你難道是瘋了嗎！又不是不知道自己沒有半點武功還衝上來想找死嗎？快別管我了現在跑還來得及，你快跑！”說著別人瘋的同時，傳聞中生性孤僻冷淡的葉軒然才像是真正的瘋了，幾乎是用盡全力啞著嗓子對楚雲墨怒吼。
    被他這麼一吼，倒是匈奴那邊率先反應過來，全部舉起彎刀騎著馬衝上前來。楚雲墨側了側將葉軒然整個護在自己身後，手腕輕輕顫動映著月色的劍光如流星般劃破夜空，點點梅紅紛紛在他劍尖綻開。
    身前匈奴兵馬奇跡般接二連三的倒地，有的甚至連尖叫還沒來得及發出就悄然無聲的沒了氣息。
    在刀光劍影間，楚雲墨還能抽空回頭看向後方，蒙著點點血色月暈的麵容看起來，竟然沒有半點煞氣，在葉軒然眼中無比柔和，“你說，要我怎麼能丟下你…”
    被他擋在身後葉軒然本也想衝上前去幫忙，但因為被淩虐太久傷勢過重，能硬撐著走到這裏都是算是奇跡。剛想試試運功，就因為手腳無力頹然倒地，隻能抬頭目瞪口呆的看著楚雲墨舞著蒼藍劍與匈奴殊死搏鬥。“我怎麼從來沒聽說你會劍術？”
    行雲流水般精妙的劍招在他手中被熟練運用自如，葉軒然也算是用劍的高手，都隻能自歎弗如。
    先前他早都試過，楚雲墨沒有學過任何內功護體。可這讓人眼花繚亂的劍術，究竟是怎麼回事？
    “嗬嗬，你不知道的事情可多得去了，比如…嘶，好疼…那個，我對你啊，…唔…傾慕已久。”終究雙拳難敵四手，任楚雲墨再厲害，可在既要護著葉軒然的前提下又得招架幾百把彎刀，怎麼可能顧得周全？
    眼看著有刀光衝著自己背後砍去，楚雲墨連想都沒想就直接用自己身體擋了上去。
    好吃好喝嬌生慣養了二十餘年的富家少爺身體，又因為喜歡偷懶從沒練過什麼內功護體，楚雲墨疼得差點掉出眼淚來。
    “怎麼會…”突然被表露心意，令葉軒然些許腦袋瞬間滿是空白，先前他從來沒想過楚雲墨會對性子孤僻怎麼看都不討喜的自己抱有這種心思。
    幾滴鮮血濺到他臉上，溫熱、腥甜。
    眼前的人明顯是疲憊了，身上傷口越來越多，血流滴滴點點在腳下彙成了嫣紅的小溪。
    “楚雲墨，你快給我停下！他們那邊有四百多人，你是絕對不可能贏的！趁現在，快跑！”刺目的紅色終於是讓葉軒然恢複理智，頓時看清當前形勢。把把白刃帶著殺意向楚雲墨砍來，他隻身獨劍，身後還護了個人，怎麼可能有贏的機會？
    可任葉軒然再如何聲嘶力竭的咆哮，楚雲墨依舊置若罔聞，隻是用自己身體牢牢護住葉軒然，不放讓刀影越過自己。
    越來越多的血濺到葉軒然臉上，空氣中腥甜的味道愈發濃烈，腳下的黃沙也都被鮮血顆顆侵染。
    “我說，楚雲墨你給我停下！本將軍命令你，給我逃！”仿佛用盡全身力氣和自製聲嘶力竭的怒吼，讓葉軒然漸漸凝聚的霧氣也不受控製掙脫了眼眶。
    出身名門心比天高，滿身傲骨的葉軒然懂事以來，應該還是初次掉淚。
    男兒有淚不輕彈，隻因緣淺情未及。
    看到葉軒然的眼淚，楚雲墨胸口沉悶瞬間失神。被對方瞅準時機，彎刀重重落在了他的腿上，楚雲墨吃痛跪倒在地，手中蒼藍劍卻仍在舞得生風。
    “其實我這麼久都在後悔…嘶…遇到你時候太晚，若是早日在你父親安在時相遇，也許現在我還能…嗚，疼疼疼…在江南，與君齊眉。嗬…你就當我沒說吧。”
    望著麵前背脊，忽而兩行熱淚怎麼也止不住，漸漸暈開葉軒然臉上的血跡。
    “為何你不早已知會於我？如果早知你有此意，軒然…”
    “必定負我。”楚雲墨苦笑著接道，“早知道你已習慣形單影隻又對私情從不上心，我又何必多事。況且…嘶…你對我無心。”
    “怎麼會！”葉軒然用沙啞的聲音一字一句對他許諾到，“軒然應該是此世無福，注定命喪於此。若有來世，定與君白頭，畢生不離。”
    “當真？”
    “當真！”
    楚雲墨勉勉強強用劍撐起身子，想要笑望著葉軒然卻因為疼痛表情很是怪異，“記住你說的話。”
    文弱書生相貌的少年，竟在那瞬間有了所向披靡的架勢。無數彎刀仿佛被他無形散發的力量凝在空中，那些想要逞威風的匈奴們一時間，竟然都不敢貿然上前送死。
    “軒然，剛剛忘了告訴你我們大概沒必要等到來世。”月色下，楚雲墨認真望著葉軒然。
    風起雲開，漫天繁星極是璀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