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因為這天的事情，厲旭特意向公司請了假。由於事出突然，需要臨時調派人手，幸好平時人緣不錯，工作也算勤奮，主管沒有為難。當然，厲旭沒有特意的說明，隻是在藝聲心裏，溫暖感又重了一些。
    按照藝聲的記憶，兩人搭了地鐵去銅鑼灣。銅鑼灣位於香港島的中心北岸之西，是香港的主要商業及娛樂場所集中地。該地段集中了很多購物中心、日資的百貨公司以及酒店等，在街頭巷尾還有很多餐廳，所有高檔次的時尚潮流物品都可以在這裏找到。走在路上，厲旭已經可以想到那家婚紗店是豪華派。果然！整個店鋪都采用落地玻璃，白色花邊紗簾，大門處兩根大理石柱子，天花板的水晶吊燈，特別是櫥窗的歐式馬車，完全是童話裏的世界，很浪漫！
    站在婚紗店對麵，和藝聲一起等著，等了快一個小時，女主角終於出現了。寶馬房車在街角停下，下車的隻有她和一個女朋友。今天她穿了白色上衣，蝴蝶結領口，公主袖，搭配黑色西裙，修長的美腿外加高跟鞋，樸實不失高貴。又過去10分鍾，藝聲握了下厲旭的手腕後，就小步跑過去了。厲旭還沒來得及喊聲“小心”，藝聲已經跑到店的門口了，藝聲沒有從正門進去，走到左側的門。看著藝聲漸遠的背影，厲旭覺得心裏的空虛感越來越重了。原因是什麼，不明的，但不能否認有這樣的感覺存在。
    CICI，李藝聲的未婚妻，他自己說的，應該不假。想起在酒店的那個晚上，站得很近，看得很清。她的眉毛又細又長，說話時一動一動的，就像夏天隨風搖曳的柳葉。臉蛋白白淨淨，腮紅恰到好處。杏眼一雙，櫻桃小嘴，瓜子臉蛋，就是一個城堡的公主。藝聲嘛，嗬嗬，就是王子了。雖然是個落難王子，但……王子始終還是會回到公主身邊的。王子與公主，天造地設，連櫥窗的那輛馬車，也似乎為了他們準備。
    厲旭握著手機，需要隨時通知藝聲離開。藝聲的手機，是自己給他找的二手貨，裏麵唯一存了的號碼，是自己的……時間一分一秒地過去，手心開始滲出汗水，眼睛不時左顧右盼，但心裏是想著……他嗎？不明的，但不能否認這樣的感覺越來越強烈。
    藝聲打開了側門，走了進店。因為顧客都集中在正門那邊，兩位職員服侍一位顧客，所以藝聲避開了他們的視線。CICI進去試裝了，另外那個女朋友在等著。當簾子拉開，CICI的笑容凝住了，在她的眼神裏，還是和那個晚上一樣的驚訝，眉頭也皺得更緊了些。女朋友發現不妥，本想上前阻止，但卻被CICI善意勸走了。
    “CICI……”藝聲開心的走向前。
    “先生請自重！”CICI如舊，雙手擋在兩人的中間，後退了一步。
    “我是藝聲啊，你不可能不認得！上周五我們才一起從美國飛過來，我就出了車禍，怎麼回來後，你完全變了樣？為什麼多出一個我？那個Yesung是誰？是不是他在威脅你，所以你說不認得我？你告訴我，我會幫你的！”藝聲不顧一切，上前抓住CICI的手臂，神情特別緊張不安。
    “你放手……請放手！！！”CICI輕微掙紮了身體。
    “CICI，我們談了7年了，怎麼可能說忘記就忘記？雖說我出了車禍，但我腦海全部都是你，我們這麼多年來的點點滴滴，這些怎麼可能是假的！你告訴我，你是不是有什麼苦衷？”
    “沒有…我沒有苦衷，你的確認錯人了！”
    “為什麼不認我？CICI，眼神是騙不了人的，你明明知道我是誰，為什麼不肯認我？”藝聲依舊沒有放開手，很悲痛，沒有什麼比這個痛了，愛人在麵前，但卻不認自己。“OK，原因既然你不想說，我也不問，但我不會放棄追查！CICI，給我抱一下，可以嗎？”沒有等到答允，藝聲已經緊緊地抱住了CICI，意外的是，CICI居然沒有反抗，雙手抓住了藝聲的襯衣。
    “你走吧，不過再過來找我了，會有危險的！”CICI輕聲在藝聲耳邊說了。
    “你說什麼？”藝聲警覺，馬上鬆開懷抱，認真看著CICI：“會有什麼危險？你知道什麼？Yesung真的威脅你是不是？？？”
    “小姐，LEE先生快到了！”女朋友進來通知一聲。
    “哦”，應聲之後，隨即馬上勸走藝聲：“你趕快走吧，不要給他看到你，否則，什麼都做不了！藝聲，如果你不想我有危險，你走吧……”CICI推著他走到側門，不理會藝聲的疑問。
    看到被推出門的藝聲，厲旭終於鬆了口氣，但又不能立刻衝上去，心裏挺著急的。留在原地看，藝聲並沒有想離開的意思，一味地往裏麵看，無可奈何厲旭隻能撥打手機催促。響了很久，藝聲一直沉默不動，厲旭進退兩難。正要抓狂之際，藝聲按掉了電話，轉身走了回來。
    “你幹嘛不聽電話啊？剛剛又不看短信，你幹嘛了啊？Yesung的車一開進停車場，我就馬上通知了你，可是你沒有反應的，嚇死我了！你們聊得怎樣？怎麼我看到她推你出來？發生什麼事情了嗎？”厲旭一直不停的問。
    “沒事，走吧！”臨走前，藝聲還深深地看了婚紗店一眼，那個眼神，厲旭知道剛剛一定發生了什麼事的。藝聲垂頭喪氣的樣子，讓厲旭更加擔心。來之前，他還想到很多個方案……
    兩個人一直走一直走，從銅鑼灣走到灣仔，走到金鍾，走到中環，從下午走到傍晚。一路上，藝聲在前，不發一語；厲旭跟在後，保持沉默。不知道他們說過什麼，讓之前還朝氣蓬勃的人一下子熱火全滅，藝聲的頹廢讓厲旭有點心煩。再也忍不住了，厲旭走向前，擋住了去路。藝聲想繞過去，但厲旭就是不讓。兩個人在街道上擾擾攘攘的，路人都投以奇怪的眼神，尤其在距離蘭桂坊不遠的地方。
    “鬧夠沒？”藝聲首先說話。
    “我鬧？是你鬧好不好？你究竟怎麼了？你們聊了什麼，你變成現在這樣垂頭喪氣的，什麼都不說！我說了會幫你的，但是你什麼都不說，我怎麼幫？”
    藝聲又一陣沉默，眼睛直望遠方，沒有焦點。“她記得我！”
    “什麼？”厲旭聽了甚為驚訝。
    “CICI她喊了我的名字。她知道我是藝聲，她沒忘記我的……”眼裏有些東西在閃爍。
    “你們相認了，她為什麼還要推你出來？”
    “她說，如果Yesung到了，會有危險，還說什麼都做不了……”
    “是要做什麼的？”
    “沒說，應該是不能說！她說了，不能再去找她，要不大家都會有危險……哎，她現在這個處境，我什麼都做不了；她麵對著危險，卻還為我著想，而我卻……”
    “喂，別氣餒啊，雖然說還不知道究竟內幕是什麼，但至少你知道她沒忘記你啊，不是很好的收獲嗎？你該慶幸啊！”說這話的時候，厲旭的心裏有點酸，不明為何。給他一個鼓勵的笑臉：“凡事往好的方向想，而…還沒想到的，就先放著吧，總有解決的辦法的！別多想了，我帶你去一個地方，給你放鬆一下心情吧！”厲旭拉著藝聲，走進一個L型的小坡。
    位於中環，但內在氣氛和中環截然不同。中環是職業性的繁忙場所，這裏是愈夜愈精彩的不夜城！沒錯，這裏就是中外聞名的蘭桂坊。
    這條用石卵鋪設的小路，洋溢歐陸情調，兩旁酒吧、餐廳林立，燈紅酒綠，五光十色。大多數酒吧從中午營業到淩晨一時或更晚。英式及澳式酒吧，日式卡拉OK酒廊都全日供應小吃。每當夜幕低垂時，許多年青時髦新一代喜愛到這裏的迪斯可舞廳暢聚，或到酒吧飲酒娛樂，為小街增添了另一種獨特而刺激的氣氛。在這個小小的街巷裏，就是一個地球村，什麼國家的人都仿佛可以找到。而每家店鋪，店名和裝飾十分西化，洋溢特有異國情調，被譽為香港特有的文化特區。
    厲旭拉著藝聲走進其中一家門麵較為普通的，沒有多餘的特色介紹，就光擺放了一個牌子，用粉筆寫了今晚的菜係和酒類特飲。酒吧的燈光略暗，搭配上柔和的音樂，連空氣都分外的富有情趣。桌子都是滿員，男男女女的，有說有笑，兩杯啤酒、吐吐苦水，算是下班後的餘興吧，也可以看作結交朋友的一個途徑。厲旭像是熟悉門路似地，徑直走到吧台，坐了下來，並示意藝聲也坐下。
    “幹嘛帶我來這裏？”
    “很多香港人還有外國人都喜歡在下班時候到這裏happyhour，歡樂時光嘛。因為你不開心，我帶你過來開心一下的！喝喝酒，放鬆放鬆！”
    這時，吧台內一個年輕的男人走了過來，和厲旭打了招呼，感覺還挺熟的。閑聊幾句後，還用種特別奇怪的眼神看了看藝聲，然後走開了。他轉身的那個笑容，一直讓藝聲思考了一些時間，直到厲旭拍了拍他的手臂。厲旭讓他不要在胡思亂想了，放鬆心情，或許解決方法會在不經意的時候蹦出來呢。藝聲呼了一口氣，微笑道謝，然後起身上了洗手間。
    “嘿嘿小旭，是他嗎？嗬嗬~~~挺好的呀，看起來挺帥的，人品肯定不錯，至少比以前那個……”趁藝聲離開，吧台小夥又出現。
    “喂，胡說什麼呢！還有，不能再提以前的事了！”厲旭態度嚴肅起來。
    “OKOK，不過看到你恢複了，我也開心啊！對了，他對你怎樣？”
    “他不是啊，別亂說。待會他回來就不要再亂說了，免得人家誤會！他有未婚妻了！”說這話的時候，厲旭眼裏不自覺的掠過一絲失落。
    “啊？？？他喜歡女的啊？那你……”
    “我什麼？別再說了，他回來了！”厲旭眼睛瞟到了藝聲的身影。
    “哦，那這個……你還喝嗎？”小夥遞上來兩杯飲料，一杯是紫藍色的，一杯的火紅色的，很吸引。
    “什麼來的？”
    “這叫‘prefertmatch“，我獨創的，送給蜜運中的情侶的。想說今天看到你了，就憑感覺給你做了出來。其實呢，不是每對情侶都一樣的口味……”
    “我回來了！這個給我的嗎？”藝聲走回來了，指著紫藍色的杯子，喝了起來：“嗯？挺好喝呢，藍莓嗎？”
    “嗯，混了藍莓的酒，還加了蜜糖！”小夥熱情的介紹起來。
    “不錯啊，甜甜的，不是太嗆！”藝聲稱讚，接著說道：“對了厲旭啊，待會我們還是去其他餐館吧，我剛剛在洗手間，看到好惡心的一幕啊，兩個男的在接吻，就在那個牆角……”
    厲旭拿起酒杯，輕輕沾了一口，聽到藝聲的話，就馬上放下了：“這酒…一般吧……好苦，不好喝！”
    “不苦吧？你不能喝酒啊？”藝聲一臉不知所以。
    “呃……你們先坐坐，我回去幹事了……”小夥子明白了情況，覺得離開比較合適。
    離開酒吧，蘭桂坊的街道上還是熱鬧非常，燈紅酒綠的。除了酒吧裏坐著人，酒吧門口也站著人，他們喜歡三五知己拿著小酒瓶，大聲說大聲笑，像是把一整天的開心事分享開來，又或是把一整天的黴氣全部發泄出去。男的女的，男的男的，女的女的，普通聊天的、試探機會的、擁抱的、接吻的、撫摸的，可以想象的都有，不過有些明目張膽，有些偷偷摸摸。這些看在厲旭眼裏，都顯得分外刺眼，特別是現在這一刻。稍微側側臉看看藝聲，燈光打在他的臉上，有種光彩奪目的感覺。而自己呢？嗬嗬，算什麼呢！他在明處，自己在暗處；自己看得到他，他怎麼可能看得到自己。別胡思亂想了，還是乖乖把任務完成了吧！
    已經慢慢遠離的喧鬧，夜幕下的中環沒有了白天的繁忙，顯得有些冷清。涼風掠過，有種能把鬱結驅散的感覺。心裏壓著好難受，口裏的苦味還殘留……
    “喂……”
    “嗯？”
    “你剛剛…說的…呃，就是…你真的覺得…那個很…惡心？”
    “哪個？哦……兩個男接吻啊？嗯，是啊，好端端的兩個男的搞在一起幹嘛呢？不是有很多漂亮的女人嗎？我看到馬上雞皮疙瘩了，男的怎麼可以喜歡男的呢？噢，男人之間就應該是帥氣的友情，老弟、哥哥這樣最好了！就像我們現在這樣，不是挺好的嗎？嗬嗬……”說著，藝聲一手把厲旭摟了過來。由於厲旭沒藝聲高，也沒料到他這一招，心裏淩亂也腳步輕浮，一下子整個人栽在了藝聲的懷裏。
    藝聲的唇就在旁邊，很近很近，仿佛自己一抬頭就可以觸碰到了。厲旭的臉開始不明地發燙，多虧了夜色，漸紅的臉蛋兒才不至於泄露開來。可是……
    藝聲……
    我們，這麼近，那麼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