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四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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巍巍沂蒙,連綿不絕的丘陵,如巨龍彎曲盤匐、似天匠下凡巧琢,蒼柏勁鬆四處成林、奇石斷崖隨處可見,沂水河抱山繞林,細流悠長。。。。。。山坳河邊,炊煙嫋嫋。。。。。。。
村東頭的山丘上有一塊空曠的平地,四周被茂密的鬆林環抱,土丘下便是一條清澈的溪流,這地方,自然是每年夏天村裏的孩子們嬉戲玩耍的好地方。
這天晌午,九歲的朝暉背著笑冬躡手躡腳、悄悄得走出土院門。。。。。。朝暉對在後背上的笑冬說:“今天你給哥助威,哥要教訓教訓二柱,他總把自己當‘司令’欺負同學!”
“哥,你。。。。。怎麼。。。。。教訓呢?”笑冬奶聲奶氣、一句話分三段還口齒含糊地問。
“哥和他摔跤比武,你說哥能打敗他嗎?”朝暉逗樂似的問笑冬。
“好!哥,我幫,幫你打,敗他!嘿嘿!”笑冬口齒雖然不清,可透著仗義的話惹得朝暉哈哈大笑:“笑冬,你連路都不會走,怎麼幫哥呀,你就坐著給哥喊‘加油’吧”。
笑冬“嘿嘿”笑了。。。。。。。
到了鬆林裏的空地上,二柱和幾個來看熱鬧的小夥伴已經在等著了,看見朝暉背著笑冬,膀粗腰圓,穿著大褲衩光著身子的二柱就上前挑釁:“朝暉,你還帶著笑冬來看自己出醜啊,看你背笑冬怪累的,要不你先坐下歇會兒我們再開始,我可不想讓人說我乘人之危、勝之不武!”
朝暉把笑冬放在樹下的石階上坐著,邊脫身上的小坎肩邊對二柱說:“你別總拿你姥爺的詞跟我拽,咱這就開始!”
“那咱可說好了,誰贏了就是‘司令’以後都得聽‘司令’的!你說吧!我們摔幾局?”二柱信心十足地問朝暉。
朝暉雖然不如二柱壯實,但是朝暉身板勻稱有勁,他伸出手食指對二柱說:“行,我們就一局定勝負。”
說著話就正式“開戰”了,兩人扭在一起,你抱我腿我壓你肩,你拉我膀子我拌你腿,來回糾纏了好一會兒,朝東抓住一個機會,趁二柱重心不穩用巧勁把二柱放倒。可是放倒二柱的同時,二柱雙手抱著朝暉的脖子把朝暉也拉倒在地,朝暉剛起身騎上二柱就被二柱翻身騎在胯下。二柱畢竟壯實厚重蠻力大,朝暉要想再翻上來是不太可能了。。。。。。
就在圍觀的夥伴歡呼二柱勝利的時候,令所有夥伴意想不到的事發生了。。。。。。
一直坐在樹下石板上不會走路、不吭聲也不給哥喊“加油”的笑冬猛然起身向前跑了十幾步,低著光禿腦袋照著騎在朝暉身上的二柱的胸前猛撞。。。。。。
“咚”的一聲,二柱被撞了個四腳朝天,腦袋重重磕在地上,沒等朝暉明白怎麼回事,穿著肚兜和褲衩的笑冬就舉起雙臂對大夥喊:“我贏了!嘿嘿嘿嘿。。。。。。。”
仰躺在地的二柱撐起上身,一臉痛苦表情,用手摸摸胸前,又摸摸後腦勺,手指著已起身的朝暉正要爭辯,發現笑冬站在朝暉身邊,他傻楞了一會突然大叫起來:“笑冬會走路了。。。。。。哎,你們看笑冬會走路了。。。。。。”
朝暉聽見二柱的叫喊,眼睛自然往笑冬坐著的地方尋找,見笑冬不在,就轉著身子四下尋找,當他看見笑冬就站在自己身邊抬頭看他時,他真的高興壞了,蹲下身子問笑冬:“笑冬,你真的會走路了?你走給哥看看好嗎?”
笑冬就邁開步子向前走,兩個小手甩得老高,走到樹下轉過身又不搖不晃走到朝暉跟前停下看著朝暉。
朝暉抱起笑冬一陣猛親,二柱也高興地搶著抱抱笑冬,笑冬隻顧著自己“咯咯咯。。。。嘿嘿嘿。。。。。。。”的傻笑。
太陽開始西下的時候,朝暉攙著笑冬跨進院門,朝暉直闖到廚房裏打了瓢涼水咕咚咕咚猛喝,正在燒火做飯的秀芹見朝東就問:“你一下午背笑冬上哪淘去了?笑冬呢?”
“我帶笑冬一起回來的,咦,一眨眼跑哪去了?”朝暉說著話就伸脖子朝院子裏看。
朝暉的話讓秀芹聽不明白,什麼就”帶“笑冬一起回來的,平時不都是“背”著和“抱”著嗎?什麼還一眨眼跑哪去了?路都不會走的笑冬能跑嗎?秀芹急了:“朝暉你玩暈乎了還是中邪火了?到底怎麼回事你給我說清楚!”
朝暉對秀芹指了指院子說:“娘,笑冬不是在那呢嗎!在往雞窩裏趕雞呢!”
秀芹抬眼一看,是有一個孩子滿院子追著雞跑,她抬眼問朝暉:“這誰家的孩子?我問你笑冬在哪?”
朝暉實在憋不住了,哈哈笑著對秀芹說:“娘!那就是笑冬!他會走路了,直接就跑上了。。。。。。”秀芹不相信自己的耳朵,放下手裏的活跑到院子裏“逮”住笑冬,瞪大眼珠子從上看到下。。。。。忙的滿頭是汗的笑冬見秀芹不讓他趕雞就盤弄著不太利索的舌頭說:“姑!我趕雞,回屋!”秀芹一下把笑冬抱在懷裏:“你個小祖宗啊,你怎麼能這麼嚇唬姑啊,快三周歲你不走路,一走你還就跑,姑還以為你天生就殘廢呢。。。。。。我我我,今晚就給你娘寫信!讓他們告訴我你到底是什麼怪物變的。。。。。。”秀芹說著就在笑冬的小屁股上“狠狠”拍了兩下。。。。。。
和朝暉、笑冬還有夥伴們玩了一下午的二柱回到家,和姥爺坐在院裏的小桌旁喝粥,二柱娘從廚房端了一缽子地瓜出來,看見二柱光禿禿的後腦勺上有個“肉瘤”,厲聲問:“二柱,今天又和誰打架了?這後腦勺上怎麼回事啊,誰幹的這是?”
二柱倒也實在,隨口就說是笑冬幹的,二柱娘和姥爺同時驚訝不信地發出了“啊?”的一聲疑問。。。。。。。
“你讓一個三四歲還不會走路的孩子打成這樣?你抽風說夢話呢吧你!”二柱娘邊說邊用手戳了下二柱的腦袋。
二柱就把下午和朝暉摔跤發生的事一五一十跟娘和姥爺說了。
“笑冬這孩子啊,我就覺得怪,你說剛來時那樣我都擔心他養不活,現在你再看看,比誰都端正都靈氣,就是不會走路急人,可你說他要就不走,剛會走就跑還立馬就幹件讓人不敢信的事,把二柱頂翻了,真邪性!”二柱娘滿臉想不通的樣子對二柱的姥爺說。
姥爺摸著下巴長長的山羊胡子,饒有興致地聽外孫講笑冬的事:“孩子都是一樣的孩子,就得看是誰的種誰家的血脈,笑冬就是心正膽壯!二柱啊,別看你們一幫淘氣鬼都比笑冬大六七歲,姥爺敢說,今後你們都得聽笑冬的!嗬嗬。。。。。有他在,你們誰都做不了‘司令’,可惜的是這孩子和咱沂蒙山有緣無份,命中注定不是這片林子裏的鳥,早晚要振翅高飛。唉,是老寧家的種啊!”
二柱姥爺身高體瘦,滿頭銀發、雙目有神,一副仙風道骨。他可不簡單,少年時曾是笑冬爺爺的馬弁,因為功夫好槍法準且忠肝義膽深得笑冬爺爺賞識和厚愛,抗戰爆發前,受笑冬爺爺舉薦隨於學忠(抗戰時國民黨第八戰區司令長官)出關,抗戰時是威風八麵的英雄,抗戰勝利後,因為不願打內戰,拒絕國民政府重任回鄉祀奉老母,一生敬佩寧達光父母,所以兒時的寧笑冬才能有幸得到過他的教誨!
光陰荏苒,歲月並不會因為蒼生的艱難而放慢時光的腳步,寧達光的兒子寧笑冬已到了懵懂無知、頑劣淘氣到豬狗都嫌的年齡。日曆翻到了一九六七年的秋天,那場始於一九六六年的文化大革命正以正鋪天蓋地之勢席卷華夏。就像現代文明的春風遲遲不願顧及這交通閉塞,生活貧困的山區一樣,當全國各地的群眾運動正如火如荼的迅猛展開並不斷蔓延之際,深居沂蒙山區的百姓依然遵循著“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的生活模式,唯一能證明這裏並非是與世隔絕的世外桃源的,就是這裏的百姓和全國人民一樣,不管男女老少,幹部群眾,人人都胸佩主席像章。
這天清晨,七歲的笑冬穿著對襟坎肩和褲衩,腰裏別著把樹杈彈弓,手裏抱著把和他身高極不相稱的大掃帚在院子裏賣力的劃拉著地上的樹葉,時不時露出圓鼓鼓、白乎乎的肚子,他把樹葉掃在一堆,將掃帚往和他差不多高的院牆上一扔,又到院東頭的柴堆上抱了幾根幹樹枝往院西頭的廚房走,正走到院當間,隻聽見空中傳來“啪啪啪,啪啪。。。。”一連串的槍聲,槍聲在清晨的山穀裏顯得悶沉短促,笑冬停下腳步朝屋後的山上望去,他斷定這是槍聲必定是從後山坳裏傳出來的,因為二柱姥爺告訴過他,後山坳裏有一個靶場。
“笑冬,好了不搬了。”秀芹從廚房出來,撣了撣衣袖和褲腿,看見笑冬的瞎勤快勁就笑了。
朝暉拿著鐮刀和草帽從屋裏出來,秀芹對朝暉說:“朝暉,大星期天的,你也別跟娘下地了,帶著弟弟在家玩吧,中午你爸帶朝梅回來讓你爸來幫我。”
秀芹拿起朝暉遞上的草帽和鐮刀:“在家帶好弟弟,午飯娘做好在鍋裏,不許帶弟弟出去瞎淘啊!”
秀芹剛說完,笑冬挺著小肚子立即對秀芹賣乖:“姑,我不淘,我今天和哥幫家撿柴火去!”
“小心點,別摔著!還有,不許玩你那彈弓啊!”秀芹邊回答邊走出院門。
秀芹剛出院門,笑冬隨即手一鬆丟下那幾根幹柴棍子對朝暉招招手示意朝暉過來:“哥,你聽見後山的槍聲沒有?”
這時正好又傳來一陣槍聲,笑冬激動地說:“今天肯定是後山坳裏在打靶,咱們叫上二柱一起去看看好嗎?”
朝暉看了看後山方向,疑慮地說:“繞到後山可不少路,中午肯定趕不回來,我爹和朝梅回來怎辦?”
笑冬嘿嘿笑了:“我不是和姑說了去撿柴火嗎!要去咱趕緊走,早去早回!”
“行,咱這就叫二柱去”朝暉很來勁的應道。
槍,對寧笑冬有著無窮的、令他如癡如醉的吸引力。自從二柱姥爺給他做第一個彈弓起,他就夢想自己有把槍,二柱姥爺教他玩彈弓也是按照打槍的要領教的,也算是受過真傳的。別的孩子玩彈弓都不像他那麼走火入魔,他是把彈弓當槍玩了,彈弓打出去的土疙瘩,在他眼裏那都是槍裏打出去的子彈,所以笑冬的彈弓玩得無人能比,他能用彈弓打地裏跑著的田鼠。因為他的彈弓,秀芹沒少給鄉鄰陪笑臉、賠錢,今天打了這家的雞眼睛,明天打了那家的鴨爪子,隻要是有準頭的活,那肯定是他寧笑冬幹的,賴不了,因為別人打不了那麼準!寧達光和徐雯托陳場長捎來的連環畫小人書,隻要是畫上有槍的,都讓他翻爛了,姑爹在區裏工作,每個星期回來就被他纏著講槍說打仗的事,帶回來的茶葉也都被他今天一把明天一把抓去孝敬二柱姥爺,因為老人家天天給他講打仗、講槍的故事,什麼勃朗寧、鏡麵擼子、王八盒子、捷克式、九二式他知道的真不少,就是沒見過真槍,更沒摸過,所以後山坳裏的槍聲能勾他的魂。。。。。。。
一行五個孩子走在荒野的山路上,二柱一個勁喊累,他彎著腰,撐著雙膝:“笑冬,都走這麼久了,怎麼還不到啊,你能找到靶場嗎?”
“二柱哥,你沒聽見剛才的槍聲就在前麵了嗎?”笑冬精神十足,充滿自信地說道。終於走上了一條山間公路,笑冬高興地對大夥說:“快到了!”笑冬走上公路,看著地上的車轍說:“咱跟著車轍往前走肯定能到靶場!”
此時傳來一陣槍聲,清脆刺耳還帶著炸裂聲,聽聲音誰都可以確定靶場就在前麵,大夥高興的歡呼著。。。。。。
還是在笑冬剛會走路的那天,二柱姥爺就對二柱說過,隻要有笑冬在,你們這些比笑冬大的孩子都得聽笑冬的,老人家的預言如今得到驗證了,眼下不就是嗎,四個十一二歲的孩子,誰也沒想到按聲音辨別方向估計遠近,到了公路上,誰也沒想到注意觀察路上的車轍來分析思考,笑冬也不是天生成熟老練,那是因為平時二柱姥爺講的經曆和故事,還有小人書上畫的那些圖成天都裝在他小小的腦子裏並成天都在琢磨瞎想拿槍打仗。難怪二柱姥爺喜歡笑冬,教啥會啥,學啥象啥,也不管笑冬能不能聽懂聽明白,反正什麼都和笑冬說,就好像急著要把自己所有的本事一股腦一下子全部教給笑冬!每當笑冬淘氣惹禍,二柱姥爺總是哈哈大笑,說笑冬淘氣但是不討嫌,他要是不淘氣惹禍,那他就不叫寧笑冬了!
沿著山路走了沒多遠,前麵出現了一大片四麵環山的開闊地,笑冬他們走的這條道是這塊開闊地唯一通向外麵的土公路,遠遠望去,開闊地的盡頭,有不少穿著草綠軍裝的解放軍,山坡上還插了幾麵小紅旗。
正當大家歡呼著要往裏麵衝的時候,笑冬突然緊張地擺動雙手示意大夥別吵吵,因為他發現前麵有一個哨兵站著,必須通過哨兵才能進山坳裏的開闊地,大夥瞬時就在公路左邊的山坡上趴著。
二柱說:“怎麼辦?哨兵肯定不會放咱們進去。”
另一個說:“要不我們去求求哨兵放我們進去吧!”
“不行,求求就能進去的話就不會有哨兵,要是不讓進我們不就白跑這麼多山路了嗎?”笑冬趴在地上說。
“那怎麼辦?我們也不能飛進去呀!”朝暉失望地說道。
“我有辦法!”笑冬皺著眉一臉嚴肅地說。那口氣和神情都和他的年齡身高及不吻合,他把這兒當他夢想中的戰場了,而且自己還是個指揮官!
“你能有啥辦法?”二柱問道。
笑冬轉著眼珠子,轉臉看看都象他一樣趴著的夥伴問:“咱這裏誰跑得最快?”
“那還用說,當然是我嘍!咋啦?”二柱牛哄哄的自誇,生怕別人小瞧了他,有損自己司令的名聲。
“二柱哥,那你就是咱們今天的大英雄!”笑冬對二柱翹起大拇指誇讚道。
二柱不明白笑冬的意思,傻嗬嗬地笑著問笑冬:“那快說說你有什麼辦法?”
“二柱哥,你趴在這別動,其他人匍匐前進到那。”笑冬指著前麵要匍匐前進到達的位置繼續說:“你等我用彈弓打中哨兵的屁股就拿著你自己的彈弓站出來往路上跑,哨兵肯定要來追你,我們就可以乘機溜進去了。等哨兵追不上你再回來追我們,我們早跑到了,這樣我們就能看到真槍了!”
二柱聽明白了,他眯起眼睛“嘿嘿”笑著對笑冬說:“笑冬你真壞,淨給哥下套!”繼而又拔出腰裏的彈弓,拍著腦袋說:“行,看你有膽,還想出這鬼點子,哥就仗義一回,不過笑冬,你可打輕點,真打急了他,非滿山的追我不可!”
“知道了,二柱哥,你放心吧!”笑冬嘴上答應二柱,心裏可在說,我不把他打疼了,他能出來追你嗎?反正屁股也打不壞。然後就和朝暉還有其他兩個夥伴匍匐前進到預定位置,轉頭和二柱對了下眼神,意思就是;行動開始!
哨兵被笑冬自製並曬幹的泥丸子狠狠打在屁股蛋上,像抽筋似的突然捂住屁股發出“哇!”的一聲嚎叫,隨即轉身朝“子彈”飛來的方向看,二柱緊張地站起來,揚起手上的彈弓,跳上公路扭頭就跑,笑冬見哨兵果然去追二柱了,激動地揮手示意夥伴們快衝。。。。。。
當笑冬他們快要跑到射擊位置的時候,被站在射擊位置後麵排成一排,手裏拿著小紅旗的幾個戰士攔下了:“哪來的小孩?你們怎麼跑進來的?趕快站住,危險!”一個年長些的首長跑了過來:“怎麼回事?哪裏來的小孩?哨兵呢?哨兵幹什麼吃的?”首長邊說邊看哨兵的位置,發現哨兵不在哨位,就對身邊跟來的一個戰士吩咐道:“去看看!”然後對笑冬一夥吼道:“你們跑進來幹什麼?不知道這樣很危險嗎?”
三個大孩子都不敢抬頭說話,笑冬稚氣認真地求情:“解放軍叔叔,我們跑進來就是想看看真槍,看你們打靶,叔叔,你就讓我們看看吧!我們保證站著一動不動!。。。。。。”
“胡鬧!這是你們玩的地方嗎?這是部隊在實彈訓練!”首長繼續朝他們吼著。
笑冬揪著眼睛,裝著可憐兮兮的輕輕對首長說:“我們就看看,看看還。。。。。。。”笑冬的話沒說完,那個被首長派去哨位看看的戰士跑過來了:“報告營長,哨兵被他們一起的一個孩子用彈弓打了屁股,哨兵剛才去追那孩子了,現在人抓住了,已經到哨位了。”
“這還得了,簡直是膽大包天,居然敢打哨兵,去,給我綁起來交給他們鄉派出所。”營長怒氣衝衝地對戰士說道。
戰士並沒有去執行營長的命令,而是在營長耳邊嘀嘀咕咕說了幾句悄悄話。
麵前這四個孩子見營長這麼凶,還要把二柱綁了送鄉裏派出所,都嚇傻了。
笑冬知道自己這回簍子捅大了,但是他不能讓二柱替自己頂罪受罰,他怯怯地對首長說:“營長叔叔,你不能綁二柱,主意是我出的,彈弓也是我打的,你綁我吧!”說完就低下頭等著營長處置。
“喲嗬,沒想到你個小東西還挺仗義!你有那麼大勁嗎?你能打那麼準嗎?不是那個叫。。。。。。叫什麼二柱的打的,他跑什麼?”營長已經在戰士嘴裏了解到真實情況了,二柱被抓住後嚇得直接就招了,營長就是不明白這麼個頂多七八歲的孩子怎麼這麼有腦子,還用上“聲東擊西”、“調虎離山”之計了,現在又看見這孩子雖然害怕,但敢做敢當,難得這麼小小年紀這麼仗義!營長有點喜歡這孩子了,所以故意拿話激笑冬,想聽他下麵怎麼說。
“營長叔叔,真是我打的,不把哨兵引開我們也進不來,所以我打了就讓二柱假裝跑,引哨兵去追,我們才進來的。真是我打的哨兵叔叔,左邊屁股蛋上,全是有肉的地方,肯定傷不著哨兵叔叔,你不能讓二柱受冤!你綁我!叔叔,不信你問他們?”
笑冬說著話便沮喪地掏出腰裏的彈弓指著朝暉他們三個。
營長不理他們三個,看看笑冬手裏的彈弓,再前後左右看看在尋找著什麼,當營長看見十步開外地上有一個軍用水壺,就故作不信地對笑冬說:“你說是你打的,你,就給我站這,把那水壺打中了我就信你!”營長的手指著笑冬左側立在地上的軍用水壺。
笑冬低著頭扭動脖子斜眼看了下地上的水壺,嘴裏輕聲嘟嚕了兩字:“太近。”
營長驚訝地看看身邊的戰士,再看看笑冬:“什麼?你說什麼?你小子人不大,膽子不小,說話還牛逼哄哄的,今天咱們這樣,站這裏打中了,我放了二柱,退五步打中了,我不光給你看槍我還讓你摸槍,退十步打中了,我。。。。。。我。。。。。。”營長一時想不起來再許諾些啥,最後幹脆一揮手許諾到:“你們幾個的午飯我包了,白麵饅頭管夠!”
“營長叔叔,真的?”笑冬聽完後猛地抬頭,兩眼放光,激動的嘴都咧咧歪了。
營長哈哈笑著說:“小子,營長叔叔能騙小孩子嗎?不過你要是打不中,小小年紀吹牛皮,我把你們全綁嘍,哈哈哈。。。。。。”
笑冬也不接營長話茬了,轉過身大跨步,一二三四。。。。。。邊跨邊數,同時在小坎肩兜裏摸出顆“子彈”夾上彈弓,數到第十步,足足離水壺有近二十米,轉身看目標拉弓放彈一氣嗬成,“嘡”的一聲,水壺倒地。離得近的幾個戰士看得真真切切的,情不自禁地為笑冬的精彩表演拍手鼓掌。
營長愣著眼神看看水壺再看看笑冬,再轉頭看看水壺又轉頭看看笑冬,然後招手叫笑冬過來:“行啊小子,真功夫啊,你連瞄都不瞄啊,行!你行!”
笑冬跑到營長麵前牛逼哄哄地說:“營長,我用心瞄著呢,打彈弓和打槍一樣,光靠眼睛不用心瞄打不準!”笑冬搬出二柱姥爺教他的那一套真傳。
營長真的驚訝了:“嗨!我的小兄弟啊,你肚子裏真有好貨啊!”隨即對身邊的戰士說:“去,把那叫二柱的叫來!”又對另一個戰士說:“你去,拿支衝鋒槍,再拿支手槍,子彈退膛,重新驗槍後拿來,讓我這小兄弟好好摸摸!你在一邊看著,哈哈。。。。。”
營長吩咐完背著手剛走出兩步,好像又想起什麼,轉過身對那個戰士指著笑冬又說:“抓兩把彈殼送給他玩,還有,送來的饅頭一人三個,山路不好走,玩會兒送他們早些回家,路上注意安全!”
“是!”戰士笑著接受了營長的任務,營長這才背著手走開了,嘴裏還在自言自語嘟囔著:“好小子,好料!嗬嗬。。。。。。我喜歡!嗬嗬。。。。。。”
二柱家的院子裏,姥爺坐在屋前的石凳上用柳樹條編籃筐,二柱娘在院當間的石板上收拾晾幹了的玉米棒子。。。。。。牆外的二柱張著嘴挨著院牆伸出腦袋,傻乎乎地往院子裏看了看,隨即竄上不高的土院牆“咚”的一聲跳在院子裏,蹦到娘麵前,把他娘嚇了一跳:“二柱,大白天的有門不走,你做賊呢?”然後一邊繼續手裏的活一邊埋怨二柱:“這麼大個人,星期天也不幫家裏幹點活,整天不著家,白養你長這麼大個,今天又上哪野去了?沾上什麼喜事了這麼高興?”
二柱不理睬娘的話,跑到姥爺麵前,神氣活現地張開手:“姥爺你看!”
姥爺看著外孫手心裏的幾顆彈殼,有深棕色的大彈殼,還有兩顆小個的黃銅彈殼,姥爺拿起一顆看了看,放在鼻子下聞了聞,發覺還帶著濃濃火藥味,顯然是剛出槍膛不久,姥爺疑惑地看著外孫:“哪來的?是不是笑冬的?”在姥爺看來,在這窮鄉僻壤的山裏,能靠自己的本事搞到這東西的隻有笑冬,說別人他都不信。
“哎姥爺,你怎麼都知道啊,是解放軍首長獎勵給笑冬,笑冬送給我們的,你知道這都是什麼槍打得彈殼嗎?”
姥爺停下手裏的活問二柱:“解放軍首長給的?你們今天上後山坳了?怎麼回事你和姥爺說說。”
見姥爺這麼感興趣,二柱就眉飛色舞地把今天在靶場發生的事從頭到尾講述給姥爺聽,姥爺一邊忙著手裏的活一邊仔細聽著,時不時點點頭,發出“哈哈”笑聲。。。。。。。
“要不是笑冬仗義,我可就慘了,嘿嘿!哦對了,姥爺,這是笑冬讓帶給你的大饅頭”二柱扒拉出撐在兜裏的大饅頭遞給姥爺:“笑冬吃了一個,一個留給姥爺吃,還有一個他說留給朝梅吃。”
姥爺拿著外孫遞上的饅頭,眼睛看著饅頭點了點頭:“這小子,這麼小小年紀知道省下好吃的孝敬老的惦記小的,不簡單呐!”
“兒子,你的那三個饅頭呢?肯定給你娘留著一個呢吧?”二柱娘問兒子,神色和口氣明顯就是在嘲諷二柱。
蹲在地上的二柱捧著肚子,朝娘咧開嘴羞愧地嘿嘿笑到:“娘,走那麼多遠的山路,再給三個我也能吃了,嘿嘿。。。。。。”
“爹,你看看你外孫子就是實在啊,嗬嗬!”二柱娘對著自己的爹拿兒子打趣,隨後收起笑容順手拿起個玉米棒子朝二柱身上扔去並慍怒道:“笑冬那麼小的年紀,比你少走半步了嗎?他就不知道餓?不知道白麵饅頭好吃?我看你就是個‘吃起來沒夠,幹起來沒樣’的貨,你看你,這麼大的人,笑冬給你上個套你就滿地轉圈,你驢啊?。。。。。。唉喲!看你到家那神氣勁,好像自己立多大功樣的,我聽你說半天,怎麼全是給笑冬搬磚墊腳抬轎子呢?還有臉誇笑冬仗義,你咋就不仗義呢?一抓住你不打不罵你就全招,你個慫包。。。。。。”
聽閨女這樣數落兒子,姥爺不禁發出“哈哈”大笑,二柱娘也憋不住笑了起來:“真是龍生龍種,驢下驢崽!”二柱娘用手指著二柱;“你就是那驢崽!”
“二柱,你們這一幫子就沒告訴營長,笑冬他爹是軍長?”姥爺納悶地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