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到那個“占卜師”服務生走後，韶樂棠扭頭問蒙赫：“你對剛才那個有興趣？”問完後不等他回答就轉頭對上了莫雪元。
    因為蒙赫根本不會回答這類問題。
    事實上，從蒙赫的角度看過去隻能看到幾縷從帽子裏垂下的碎發，在燈光下像是黑色的絲綢。
    韶樂棠想問莫雪元覺得剛才那個服務生怎麼樣，於是朝吧台的方向抬了一下下巴，還沒問出口，莫雪元看到他招牌性質的壞笑，就知道他想問什麼。
    莫雪元笑起來顯得很無害。他順著吧台的方向摟了一眼，勾勾嘴角，“一身腐朽的氣息，像沼澤地一樣。”
    韶樂棠和蒙赫明白他說的是那個服務生給他的感覺，雖然莫雪元的比喻一如既往的不對勁。
    這邊，已經走開的陸晨棲完全管不到他們是把他形容成埃弗格萊茲還是尼亞拉加大瀑布。他正在饒有興趣的看段鈴語拿起不同的試管把花花綠綠的液體王容器裏倒，製作混合果汁。那架勢頗有女巫煉藥的意味。
    光是前麵那一排試管架就足以讓人心裏發毛。
    陸晨棲看著看著就聯想到蒂姆•伯頓的電影《愛麗絲夢遊仙境》裏的白皇後做藥時丟入一根奶油手指的情景。
    不知道那些正美滋滋的喝著飲料的人看到製作過程還有沒有胃口喝下去。
    陸晨棲端了三杯顏色各異的飲品慢條斯理的離開吧台，走前段鈴語還不忘壓榨他結束後留下幫她搞清潔。
    陸晨棲端著盤子過來時就發現周圍不少女生紮堆的竊竊私語，不約而同的往一個方向瞟，飛起的眼角都是亮晶晶的。
    可惜那三個標致型男的氣場太大，成三等分往圓桌邊上一坐，愣是沒人敢上去打招呼。
    陸晨棲有點心生警覺，充滿爆發力的氣場他隻在陸晨曦身上接觸過。
    他放下東西準備走。離得最近的一個男人估計是被學校提供的校刊給無聊透頂，伸手撚起他別著的銘牌看了看，不但是嘴角，連眼裏的笑意都是壞壞的，“占卜師，嗯？會嗎？”
    他們問陸晨棲是不是真的會占卜。
    陸晨棲從長袍的口袋裏摸出一副塔羅牌隨便玩了幾手。這東西原本是擺著裝飾用的道具，因為原定的杜卓卓不會這個。但陸晨棲自己對塔羅牌已經熟練到閉著眼睛也能玩的地步，先前節目演出的時候還陪著段鈴語玩了半個小時。
    陸晨棲拿起塔羅牌就不自覺的模擬起陸晨曦捏著牌時神秘深沉的氣息。
    坐在正對麵的莫雪元不露痕跡的換了個坐姿，神色自然的緊盯著對方的手。不知是不是背光的緣故，他覺得對方彷佛顯得更為陰冷，唯有細長白皙的指尖在暗啞的燈光下格外的柔和……
    陸晨棲不過坐了幾分鍾便揣好牌拎著托盤離開了，半路上還無意中瞄到正在給幾個女生苦哈哈的表演耍大刀的“關公”。那是他認識的一個兄弟，搞計算機的。
    “關公”立即向他投來求救的目光。陸晨棲過去解圍把他帶走。
    這邊陸晨棲一走，莫雪元三個便恢複了先前三等分的位置。韶樂棠啜飲著口感清爽的冷飲，歪了歪頭，好像突然想起了什麼，“我們剛剛忘了問他名字了。”
    莫雪元悠閑的翹著二郎腿，笑得純真無害，“沒關係，他們應該有花名冊的……”
    晚會結束，所有嘉賓散場後，陸晨棲和先前“關公”的扮演者正在一人拿著一個試管刷怨艾的洗試管，段鈴語則避重就輕的抱了一堆錐形瓶、燒杯之類的。
    很快閑下來的段鈴語還趁著另一個苦力上洗手間之際，用手把陸晨棲的額前的碎發往上扒，作欣賞姿態的盯著他的臉。
    他下意識地一偏。
    “別動！”段鈴語和紫鵑物以類聚，凶人也如出一轍，“讓姐好好看看，以後可能再也見不到這麼好的臉了。”
    段鈴語感慨的很。
    別看冰美人楚碧殊一向油鹽不進，照樣在陸晨棲這兒土崩瓦解，對他百般依賴。
    陸晨棲是濃硫酸級別的。
    畢業後不久，陸晨棲的試用期結束，拿著證書和公司正式簽了合同。
    之後便是朝九晚五。
    陸晨曦出國了，所以陸晨棲剛開始很猶豫，是和公司簽合同留在這邊，還是回家就近找份工作好照顧家裏。
    陸媽知道後當晚一個電話打到他租的公寓。這還是她第一次打這個號碼，第一次打就把陸晨棲劈頭蓋臉的訓斥了一頓，“臭小子顧好你自己吧，我和你爸不用你照顧……你敢放棄工作，明天我就拉你爸去環遊非洲，你回家也找不到人！”
    “你……”
    “臭小子，你聽清楚了沒有！”
    陸晨棲千保證萬保證，直到順利被正式錄用，陸媽才打消那個荒唐的念頭。陸爸喜得臉上的皺紋更加深刻，樂滋滋的和陪伴自己半生的老太婆商量慶祝計劃。
    最後他們攜手去環遊雲南。
    工作之後，陸晨棲又和同留一地的杜卓卓親近起來，並時不時的搭夥吃飯，因為兩人手上都沒什麼閑錢。
    但有一天杜卓卓打電話來說有人追他。
    “嗯？”陸晨棲剛下班正在收拾東西準備回家，“好事啊，現在女方倒追又不是什麼稀奇事，你不是這麼保守吧？”再說杜卓卓清秀可愛的長相的確很符合時下一些小女生的審美。
    陸晨棲一手提著電腦包一手抓過用肩膀夾住的手機，換一隻耳朵繼續聽，“難道是想泡妞又怕手頭不寬裕養不起女朋友？”
    陸晨棲開玩笑的說笑。
    “扯哪呢，”杜卓卓在電話那頭翻了個白眼，“不會找你借錢的，我知道你第一個月的工資還沒發。”
    陸晨棲聽到電話那頭的語調略微含糊和上揚，猜著杜卓卓這會兒大概正嘟著嘴鼓著腮幫子。
    果然，杜卓卓開始撒嬌式的求助，帶著點猶豫，“那……如果追我的是男的呢……”
    走出公司大門的陸晨棲差點沒有踩準腳下的台階。
    杜卓卓自顧自地說，“他們約我這周末去見麵……”
    陸晨棲算是聽出不對來了，“他們？”就算是男追男也沒有論“他們”的吧？
    杜卓卓聽著陸晨棲這邊嘈雜的背景音，有點厭煩，“晨棲，你是在公交車上嗎？”
    “是啊。”陸晨棲答得好無奈。不但被擠得七葷八素，還要忍受旁邊的胖大嬸頻繁的眨眼。
    陸晨棲發現杜卓卓沉默了一會，破天荒的沒有像往常那樣掛掉電話等他再回撥過去。他側身躲開了胖大嬸直視的目光。
    “你馬上到站了嗎？”電話那頭問。
    陸晨棲聽了聽報站的聲音，“還沒有，還有四站。”
    好在這一站大半人都下了車，他舒了口氣，總算不用這麼費勁去聽清電話內容了。
    杜卓卓招來一輛的士，上車後繼續說，“嗯，有兩個，認識的時候都挺意外的，我都不知在哪見過他們。雖然後來有錯開聯係過，但他們第一次一起約我見麵，我好像有點緊張，怎麼辦啊？”
    陸晨棲不禁扶額，“兩個都是男的，而且互相認識？”這桃花開得真詭異……
    “那，不如晨棲你陪我去吧！”杜卓卓的尾音又開始上揚。
    陸晨棲總覺得不妥，“我去不好吧？”萬一人家誤會怎麼辦，這麼大一電燈泡……
    “不是還沒確定嘛，帶個朋友怎麼了，他們也有一個朋友要去的。”杜卓卓變得小聲，“而且我們也沒見過幾回，你在我不是有底氣嘛！”
    陸晨棲頭痛，杜卓卓這性子估計被人賣了都不知道，“好吧，我陪你去。”
    “太好了，晨棲你對我最好了！”杜卓卓那邊下了車，“晨棲，你把曦姑姑送你的那件v領的衣服借我那天穿一下吧！”
    陸晨棲從公交車上下來，被公交車絕塵而去的尾氣熏的一時反應不過來，“那件衣服不是你借去參加麵試了嗎？”
    “哎呀，是另一件，先前那件太嚴肅了。”杜卓卓顯然是不滿他的懵懂。
    陸晨棲這才想起是有另一件。
    掛電話後，他便在家裏翻到了它，一件有連衣帽的淺色係休閑風短袖。
    陸晨曦送他的衣服都是定做的，外人看不出牌子，但剪裁非常合理，即使杜卓卓穿偏大也隻會襯得更為清秀，不顯臃腫。
    他把衣服包好後，隔日送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