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日杜卓卓果真穿了這一件。
    配上一條同為淺色係的七分褲，整個人更顯乖巧生憐，嫩的能掐出一把水。
    走下出租車的陸晨棲不由自主的摸摸臉，怪不得陸晨曦總說他老相。
    杜卓卓一看到他就扁起了嘴，許是白白在西餐廳門前等他等的太久，又不滿他隨意穿的板式T恤。他抬手理了理額前的劉海，嘟囔：“難怪曦姑姑要送衣服給你，晨棲，你的穿衣品味真的有問題！”總是搭配不當……
    陸晨棲對他的抱怨充耳不聞，一貫地笑笑，“等久了吧？公司臨時打電話來讓我送份文件過去。”陸晨棲抬抬手表示歉意。
    杜卓卓看著他嘴角綻開的淺淺笑容，狠狠地閃了神。然後他看到一個騎自行車的女生愣愣的撞到了樹上。他頓時有些不服，小時候的陸晨棲可沒這麼炫目。他一把拽上陸晨棲的胳膊推門進了西餐廳，“那個老妖婆就是看上你了才故意找你送文件的……唉，你看左邊那些服務生。還好你今天穿的衣服沒什麼款式，一看就知道是個一窮二白的。”
    杜卓卓還是介意他的衣服。
    陸晨棲朝左側淡淡地看了一眼，含笑，“正好襯托你嘛……”他可沒忘記杜卓卓是來幹什麼的。杜卓卓約會他穿這麼好幹嘛？以顯示自己這個燈泡夠大夠亮嗎？
    他略落在杜卓卓後麵，思及至此，決定待會兒在不失禮儀的前提下多吃東西少說話。
    東張西望一番的杜卓卓找到了目標，“赫，元！”
    聞言，陸晨棲抬眼望向杜卓卓奔去的方向，撲麵而來的壓迫感使他立刻憶起那充滿爆發力的三等分氣場。
    他下意識的去插褲兜。
    大堂裏正在用餐“顧客”們一下停住手中的刀叉。
    他們手摁在桌邊，沉默的盯著陸晨棲的手和褲兜。坐在最裏麵的蒙赫因為角度問題也注意到他的小動作，緊鎖著這邊的褐色瞳孔如鷹隼般微微縮緊。
    陸晨棲在眾目睽睽下走到垃圾桶旁，掏出一張紙巾擤擤鼻涕丟進去。
    懾人的視線瞬間消失，餐廳裏有響起了細細的交談聲和杯盤碰撞的聲音。
    已經走過的杜卓卓發現陸晨棲沒跟在身後，又蹦回來拽著他往前走。
    陸晨棲被拽著，默不作聲的環視一圈。
    杜卓卓拉他過去介紹：“這是我朋友，陸晨棲。”陸晨棲和三個男人握個手。杜卓卓跟其中兩個很熱絡，但對著另一個笑的壞壞的的青年卻有著明顯的生疏。他隻是點了一下頭，“韶先生……”好像，有點……委屈？
    我沒看錯吧？
    一個聲音在陸晨棲腦海裏劃過。他手指微曲，強忍著手癢想要揉眼睛的衝動，目光轉而掃向對麵周身充斥著狡黠氣息的青年。這個韶樂棠應該就是今天另一隻要和他交相輝映的電燈泡了。
    同是天涯淪落人，他怎麼覺得另一隻電燈泡的等級好像要比他高？
    明顯亮度大多了！
    察覺到視線的韶樂棠坦然的回視，毫無扭捏之態，完全是一副“我注意到了哦”的模樣。
    被抓包了……
    陸晨棲同樣迎著他的目光從容的點點頭。
    這種時候無論是轉開臉還是撇開視線都會更不禮貌，而且容易讓人誤會心裏有鬼。
    韶樂棠眼底的神情細微的一頓，似乎是沒想到對方會這麼大方。隨後無暇的臉上笑容更甚，絲絲玩味的意味狡黠而優雅，在日光映托下璀璨的像個發光體。
    自帶光源了吧~
    陸晨棲誹腹，終於明白這個燈泡為什麼比他亮了。
    連在旁邊和兩個正牌約會帥哥聊天的都不自覺的被吸引。事實上杜卓卓一直有意無意的往這邊瞟。
    看他臉上努力掩飾的一點羞澀和殷切，陸晨棲可以百分之一百確定他對這個韶樂棠有好感。但依照陸晨棲對杜卓卓的了解，他對蒙赫和莫雪元的熱切和好感也不像是假的。
    陸晨棲的思維混亂了一陣又一陣，在一萬隻草泥馬踏過後還是沒有推理出一個合理的答案。他開始懷疑是不是他的腦仁沒有給情商留下足夠的位置。
    他到底喜歡誰啊，唔，果然我最喜歡牛扒了……
    陸晨棲一直低頭吃東西，眼觀鼻鼻觀心，給予了麵前的食物絕對的尊重，略略掃一眼過去，盤子裏的食物有被正常消耗的隻有他和蒙赫。大概是天性使然，蒙赫大多數時候處於沉默寡言的狀態，剛毅英挺的臉上表情也鮮少，偶爾一針見血的插兩句，一小時下來還不夠十句。
    基本上聽到的是杜卓卓和善談的莫雪元的聲音。
    韶樂棠從頭到尾都在事不關己的喝酒。他一邊慢慢的抿，一邊毫無顧忌的盯著對麵的男人看。如果不是這個叫陸晨棲的身上穿的都是雜牌貨，他倒真懷疑……
    “你學過用餐禮儀？”
    他沒想到杜卓卓還有這樣的朋友。
    韶樂棠淡淡的詢問聲入耳。陸晨棲抬起眼簾，正好看見莫雪元握住杜卓卓的手。他對坐在對麵的韶樂棠禮貌性的笑笑，回答：“用餐禮儀，需要學嗎？”
    明白過來的韶樂棠勾起嘴角表示同意。確實，懂得應有的禮節是最基本的教養，隻不過……
    他垂眸若有所思。
    一點不鹹不淡的小插曲不足以讓陸晨棲放在心上，畢竟陸家的家世背景擺在那兒，不管他們怎麼查最後顯示的結果都會是一清二白的。
    典型的剛入社會的窮光蛋一枚。
    另一邊的杜卓卓正在不好意思，餐廳裏有那麼多的客人。雖然莫雪元隻是將手搭在他手背上，但被一個大帥哥溫柔的看著，這種曖昧的氛圍也足夠菜鳥杜卓卓應付不來。他臉紅的想抽手，手肘卻不小心撞上旁邊的酒杯。
    鬱金香杯往外側了側，陸晨棲自然的伸手把它扶正。
    韶樂棠正在示意服務員可以上甜點，蒙赫正在細嚼慢咽。所以當他們聽到響動望過來時，隻看到杯子裏的紅酒有些許晃動。
    但莫雪元注意到了。
    他覺得這個這個男人有些時運不濟。如果目睹過程的是他的兩位好友或是換個其他人，或許會被陸晨棲的動作誤導認為他能接住杯子是自然而然的事。但現在是一貫謹小入微的莫雪元，那些不動聲色的巧妙之處沒能逃過他的眼。
    陸晨棲完全有理由相信這是他吃過的最累人的一次飯。
    莫雪元那個眼神掃得他後頸寒毛都立起來了。鋪著餐巾呢，何況褲子髒了可以洗，酒灑了又不是他埋單，他到底幹嘛要接那隻杯子啊？！
    簡直手賤！
    陸晨棲後悔的要死，半掩飾半懊惱的坐在杜卓卓對麵，而杜卓卓這小子自從“相親”回來後也窩在床邊進入一種入定狀態。
    無聲的房間內頓時陷入一種僵死的狀態，沉默帶來的頹廢感頓時把陸晨棲原本要持續好一段時間的頹喪給衝個煙消雲散。他篤定的伸手晃醒杜卓卓，確定了空氣裏沒有殘留的頹廢氣息後，再慢吞吞的挪回沙發。
    兩個窮光蛋兼窮光棍裝什麼2B青年。
    然而被突如其來的弄醒的杜卓卓一臉茫然。
    陸晨棲抹了把臉默默的歎口氣。
    半息後終於回魂的杜卓卓迫不及待的問他的意見。
    陸晨棲橫了他一眼，這種事還能指望他給出什麼建設性的意見。陸晨棲把一句話在肚裏轉了八轉，斟酌又斟酌才問出口：“卓卓，我覺得……你是不是在為難哪一個更好？”陸晨棲覺得自己都語無倫次了，他直覺杜卓卓並不是想問他男人和男人在一起會怎麼樣。
    事實上，真問了他也答不上來。
    杜卓卓沉默了。兩人之間當即有回複到大眼瞪小眼的死氣沉沉的境地。憑杜卓卓和陸晨棲當年穿開襠褲的交情，杜卓卓當然能明白陸晨棲的意思。
    許久後他反問陸晨棲：“拋開性別不談，他們有什麼不好的嗎？”
    這回輪到陸晨棲消聲了。好，當然好，家世好，皮囊好，智商一百八，好得不能再好了。他又不可能在什麼征兆也沒有的情況下告訴杜卓卓對上他們任何一個將來都有渣都不剩的可能。
    萬一裏麵的某一個真的成為人家的未來伴侶呢？所以這種以忠言為目的的編排人壞話的事一般的杜媽來做。
    陸晨棲吐了口氣，岔開話題問杜卓卓：“那你看上了哪一個啊？”
    杜卓卓麵上一紅，大概沒想到問的那麼直接，勉強沒有再陷入沉默的怪圈裏。他支吾了半天，小聲的擠出一句：“他們都很好……其實……韶先生也挺不錯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