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瀚海波瀾起深宮  四十九回 屋漏偏逢連夜雨(上)   加入書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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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南邊異動,營地中的弓弩好手急忙轉向,朝著錦衣衛搭弓上弦。蕭啓這一行出來不過四百來人,盾兵與弓箭手分去一些,有效戰力也不過三百人,營地外的戰事本就有些吃緊,現下那三百錦衣衛蜂擁而來,當真是雪上加霜。
    “神機箭!向南!向南!”
    營地之中留守的校尉一聲狂吼,帶著數十名名將士將餘下的神機箭盡數推出,一麵護衛一麵往前推去。此時此刻,天已經擦黑,營地南麵外圍敵我雙方攪作一團,敵人見盾陣一開,便蜂擁而來,卻被十數把鋼刀攔住去路,刀光一潑,幾人便混戰在一處。對方輕裝疾馳而來,離營地也越來越近,大周將士幾人合力推著木車,其餘將士則護在車隊周圍,在這一片刀光之中,奮力狂奔而去。
    幾架神機箭車架還未停穩,便點燃了引線,眼見對方越來越近,隻餘十丈距離的光景,南燕錦衣衛自然不會任由對方宰割,引燃了手中的火雷,朝著對方的神機箭的車架拋灑而來。地上一陣叮叮咣咣的鐵器亂響,緊接著就是火藥轟鳴,煙霧塵土騰起一丈多高。神機箭的車架被炸得四分五裂,幾枚彈藥在營地外圍四處爆炸,卻仍有幾發落入錦衣衛隊伍之中,炸死炸傷十數人。
    蕭啓銀槍送出紮入來人的胸膛,仰麵躲過左側邊砍向咽喉的鋼刀,一腳踢斷持刀之人的胸骨,銀槍未收之際,後背卻是中了一刀,幸而有軟甲護身,刀口隻是擦破了些許皮肉。那襲擊之人卻是被鏡鑒司一名劍手一刀穿胸,送他去見了閻王。慶王爺顧不得傷在何處,抽出銀槍,就見五個死士揮刀攻來。而蘭筱筱一邊卻是與草莽和死士戰在一處,手中唐刀咬住敵方破綻,刀鋒一出,便會綻開血花一朵。
    錦衣衛是六品的實力行事自然蠻橫,還未加入混戰,抬起弩箭便朝著營地方向一通亂射,不過片刻功夫,南邊一線已經告急,但慶王爺這邊分|身乏術更是難以援救半分。一輪亂弩過後,三百錦衣衛便朝營地衝去。
    但是誰也沒有注意到,一道黑色的身影仿佛鬼魂一般死死墜在錦衣衛隊伍之後,悄無聲息地揮動了手中的利刃,殺了對方一個措手不及。那一把極快的唐刀,招招都盯住錦衣衛軟甲的薄弱之處,出手很是幹淨利落。
    殺機伏於身後,南燕錦衣衛突然之間就變成了捕蟬螳螂。大宗師出手便在隊伍後方攪起血雨,不過眨眼功夫便生出了“刀下無活人,性命如草芥”之感。但就是這麼一個孤獨的黑影,生生地拖住了錦衣衛的腳步,讓三百精兵不得不勻出人手來阻擋殺神的腳步。
    黑衣人臉上蒙著黑布,立在林間的草甸之上,腳下亦是伏屍一片。若說他看得見,卻是一副盲人打扮,若說他看不見,但對方手中的刀卻比明眼人的更快、更準。沒有滔天的殺氣,隻有一股子冰涼的殺意,順著山風,在這暮色之中醞釀開來。
    數十錦衣衛將人圍在當中蜂擁而上,手中鋒刀利劍朝著瞎子揮去。瞎子也動了,沒有神乎其神的身法,沒有輕靈飄逸的步伐,一招一式都是出自肉體凡胎。唐刀一揮也不過就是那刺、紮、斬、劈、掃、撩、推、割八個幾本招式,簡樸得不能再簡樸。但這使刀之人卻將這八個字用得出神入化,掃如罡風卷雲,斬如驚龍泛濤,招疾似電,刀刀追魂索命。
    不過是半柱香的光景,這數十人也不過成了唐刀之下的亡命之魂,瞎子的黑衣雖被割破幾處,卻隻是皮肉淺傷。唐刀飲血,竟是染就了主人殺意,泛出凜冽霸道的殺氣來。瞎子輕描淡寫般地“看”了一眼胸前割破衣裳的那一刀,隨即挪動了“目光”落到了錦衣之中,意之所觸,身之所到,刀亦所向,命之所逝。
    營地一方卻是混戰不堪,持盾護衛的將士亦是心如磐石,即便又有人撞在這護盾之上也沒能撼動絲毫。一幹手無還擊之力的書生和女人被護在中央,在他們身前還有一圈鏡鑒司的六品劍手。劍手緊握劍柄,雙目冷漠,偶有敵人撞開盾衛,便見一名劍手拔劍而起,投身而殺。剩餘的盾衛便集體向後,鎖進護衛圈子。
    蘭筱筱與蕭啓內外合力,硬是撕開了一條血路。
    慶王爺銀槍奪命,刺死一名壯漢一聲狂嘯:“撤!”
    北周將士得令,一幹護衛聽令而起,護盾不撤,盾牆之外的將士則將其護在中間,且戰且走。南燕錦衣衛自然不願讓蕭啓一幹人就此而走,便不再戀戰,追著那一隊要緊人物而去。哪不知追出丈許距離,卻被一個人、一柄刀攔在半路。
    暮色深深,混亂之中,蕭啓卻見到一個熟悉身影疾奔而來。慶王爺一把拽住那人:“你領人先走,我來斷後!”
    蘭筱筱聽到蕭啓的聲音,聞到對方身上傳來的濃重血腥味,心裏很是擔心,但是現下情況危急,眼見樹林外密密麻麻的追兵又聚攏而來。
    “什麼時候了,還說混話!”蘭筱筱推了他一把,“我來斷後!”
    慶王爺還欲再爭,卻見蘭筱筱抽身而出,朝著林外撲將而去,百名將士得他命令,皆轉身禦敵,把那些凶悍追兵盡數擋在樹林之外。蕭啓握緊手中銀槍,方才捉住蘭筱筱胳膊的右手,現下已是染上一片血腥,狠了狠心終是帶著人往密林深處逃去。
    夜色已深,蕭啓帶著人大概辨認了方向便領著隊伍一路向西。月牙一彎,如美人黛眉,高懸在天。慶王爺雖然武功在身並不是很累,但其餘人就不一定受得了這奔襲之苦,體力心力亦是到了極限。現下形勢微妙,奔逃的將士嘴上不說心裏頭定是擂著小鼓。眼見此處還算是平坦,蕭啓便下令歇腳。一名校尉擔心敵人追來,勸他再走些時辰。
    慶王爺擺擺手,冷笑道:“若真是他們殺來,正好讓那些不識深淺的憨貨在黃泉路上為我等開路抬轎。也讓南邊的人看看,咱們大周有的是鐵骨錚錚的漢子!”
    方才混戰之時,眾人都見蕭啓一馬當先,不知取了多少賊人的性命。現下見他底氣如此充足,心裏頭的戰意似乎也被激發出來,更是生出了幾分心安。
    隨後慶王爺又道:“況且江上發生了那麼大的事,江夏大營定已經派人來尋,說不定明日便能有人來接應咱們。”
    一席話說得大家心裏都有了幾分底,心中的擔憂又去了幾分。營地中升起一團營火,火焰極低,隻將周圍一小圈土地染成了橘色。現下危機未解,連慶王爺都自覺值夜,誰也別想著能踏實困覺,大周鴻臚寺的官員和太監也隻得找到校尉,請求分一個夜裏的值守差事。
    蕭啓領著幾人圍著營地查探了一圈,便各自守好了位置。慶王爺倚樹而立,樹林之中萬籟俱靜,隻有樹濤沙沙作響。麵前的一棵枯樹葉子已然全部落盡,單剩著幹子,枝椏欠伸,很是舒適。順著主幹一路向上,最長的幾枝卻是如同尖刀,直刺天空,仿佛要將蒼穹頂破一般。而空中那彎高懸的月牙似乎被這鋒利的樹枝刺得難受,隱隱有些發白。
    哇的一聲,夜遊的惡鳥飛過。
    聽得這一聲鳥鳴,蕭啓心中一驚,複又想昨天夜裏的噩夢來。噩夢縈繞在心頭,一顆心竟是被夢中的血色刺得隱隱發疼。心裏掛牽著人,慶王爺更是殘夜難眠,明日還有惡戰,隻好收拾了精神打坐調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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