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荊棘の愛——39方海   加入書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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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荊棘の愛——39方海
    一邊在淚流,一邊緊抱我,小聲的說,多麼愛我。——題記
    奶奶的葬禮定在九月五號,在這期間關於學校的一切事情,都由韓遠幫我去辦理。
    所以在這段時間當中,我沒有受到任何外界事物的打擾,而韓遠隻是每天照例來家裏照看照看,有時還會和田珊一起幫襯著照應一些前來吊唁的親戚朋友。
    而我……
    在頭三天裏,隻靜靜坐在老宅閣樓的二層最右邊的那間屋子中,每天重複做著相同的事情,那就是冥想。
    靜靜的想,想什麼,不得而知,沒有目的性,從而也就無任何預見性,而我,就隻是那樣靜靜的坐著,靜靜的想著。
    直到九月五號,奶奶下葬。
    那天,沒有下雨,隻微微的吹著風,等我站在高崗上,遠遠的看著眾人來了又走時,而後,慢慢的,一步一步向著奶奶的墓地走去。
    情緒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壓抑,而我知道這份壓抑來源於我自己,如果我不試著從這種情緒當中掙脫,將不會有任何一個人可以給予我幫助。
    哪怕是韓遠。
    而此時,當我轉頭看著那張再熟悉不過的麵孔時,卻早已忘記了語言,忘記了原本想要對他傾訴的一切。
    我隻能就那麼靜靜的看著墓碑,看著碑上照片中那張慈祥的麵容。
    奶奶是真的心安了,在我趕到新洲市人民醫院時,奶奶躺在重症監護室裏了,透過玻璃,我看著那張越發蒼白的麵容,心底卻閃過一絲異樣的感覺。
    那是……寧靜。
    隻因我看到在奶奶右手中,緊緊的攢著的那張紙,那張隱現著點點墨跡的紙張。
    準確的說,那是一封信,雖然信的內容我沒有看過,但是我卻在奶奶的臥室見到過信封。
    不出預料,那封信來自西藏,而寄信人名叫加木措。
    是那個藏族小夥,是他,是他的來信,終於來了,卻是在他們分隔50年以後,才等來的信。
    是一份遲到的愛,可誰想過這份愛,一遲竟遲了50年。
    50年,人生能有幾個50年,而又有多少人,等的住,等得起,等的到?
    可奶奶算是那個等待的人嗎?
    但即使如此,當我看到奶奶拿著那封信,緊緊的攥著不肯鬆手時,心中這所有的假設便失去了任何意義。
    不管是愛,還是等待,不管是被愛,還是被等待,而如今,在這遲暮的年歲中,又能有誰還會去計較這些?
    也是從那一秒開始,我想為這份愛情,劃上一個完滿的句號。
    雖然不是圓滿,但卻依然可以選擇完滿,不是嗎?
    此時,身邊人將雙手輕輕放在了我的肩膀上,沒有說什麼,隻默默的感受著迎麵吹拂的清風,將猶自殘留在臉上的淚痕,慢慢風幹。
    慢慢的,一點一滴的,將那些能哭出的,或者哭不出來,掉落在心底的淚水,一寸一寸的蒸發幹淨。
    “我要去西藏。”堅定的語氣,不容商量的口吻。
    “必須去嗎?”韓遠望著我,淡淡然說道。
    我不知道,真的不知道,在那個時刻自己心裏到底是怎麼想的,我希望,或者說,我想要韓遠陪我一起去嗎?
    “我必須要去,你……”話到嘴邊時,我還是咽了下去,但這次,我想要韓遠自己做出選擇。
    一個為了我的選擇,這或許是迄今為止,我所能要求,韓遠為我做出的選擇了,而關乎的,是那份我對他深深的依賴。
    那份依賴,以前一直藏在我心底,如今怕是要藏不住了,想來看在此時韓遠眼中的我,應該會是難掩的期待。
    隨後,他雲淡風輕的點了點頭,卻沒有對著我。
    對著的,是麵前的墓碑。
    像是做出承諾一般,在那一刻,韓遠鄭重的麵向奶奶的墓碑,對著照片上那個慈祥的麵容,堅定的說道:“奶奶請您放心,方海,他有我,他還有我。”
    隻是一句簡簡單單的承諾,不似山盟海誓般的豪言壯語,卻愈顯真誠與質樸,帶著暖心的溫度,靜靜流淌在此時縈繞在我耳畔的微風中。
    竟讓人聽的有點不那麼清晰起來……
    看著那樣一個人,印襯在夕陽下,印襯在淚水中,印襯在淡淡的誓言裏,印襯在此時所有的景物當中,有一份恬靜的美好充盈在心間。
    帶著奶奶臨終時,握著我的手,那句留在這個世間最後的聲響,她說:希望我能一生平安,幸福。
    可當時的我,以為一生很長,以為幸福很難。
    去西藏的火車票定在了三天後,在這期間韓遠接了幾個電話,我想問他,可又不知道應該如何開口,便一直隱著沒問。
    而每次當韓遠接完電話後,神情都愣愣的,像是若有所思,卻又理不出頭緒一般。
    想過勸他回去,可他未必肯聽,而且,從心裏,我並不希望他此時離開。
    是很自私的想法,但我也隻是希望這段時間能夠就這樣靜靜的走過,所以隻要他不提,我也一直不問。
    直到那天下午,我無意中看見了蘇晗。
    起先我沒有太在意,因為我明白,這個時候,蘇晗的到來,無疑是來找韓遠的,而且我也一直不是很喜歡這個女孩,總對她存在著戒備心理,所以我並不打算和她交談。
    但讓我改變主意的,卻是在她身後隨之出現的人,韓遠的母親,姚愛麗,自上次在雨中和她短暫的打了一個照麵以後,我後來還是聽楊娟和我說了一些關於韓遠家的事情。
    原本我以為這隻是關於他們兩家的恩怨,可沒想到楊娟竟然認識奶奶,而且又牽扯到了金興福利院,讓我一時之間竟有一種別樣的感覺。
    而那種感覺,竟像是一根引線般,牢牢牽引著我。
    一如此時,當我看向韓遠母親時,挪不開的步伐。
    所幸的是,她們並沒有看見我,而等著她們的身影從我的視線當中消失時,我才慢慢的拖著步子回到了老宅。
    不知道韓遠是否知道她們的到來,而我又應該告訴他嗎?
    可等我回到老宅時,韓遠不在,我突然便覺得一下放鬆了,之後卻是更深的疲憊,便上床休息了,也不知睡了幾個小時,等我迷迷糊糊再次睜開眼時,放眼望去窗外已漆黑一片。
    隻有屋內角落中那盞壁燈還亮著,發出暖黃色的光芒,身上不知何時蓋上的薄毛毯有一角已滑落到了床下,此時看著屋內的老舊陳設,我茫茫然的想著,卻沒將那些物件看在眼裏。
    等了約有一刻鍾後,我起身,經過韓遠住的那間屋子時,從窗口中看見他正坐在電腦前,我看著那個背影,深深的看著,隨後過了很久,便一聲不響的離開了。
    在院內透了會氣,等那種茫茫然的情緒漸漸消失才感覺稍微好了些。
    迎著月光,我坐在屋頂上看著遠空中那些閃爍不定的繁星。
    突然便想到了婷婷,想起了那晚我與韓遠並排坐在福利院的屋頂上方,當時的遠空仿佛也如今夜這般,繁星皓月。
    還記得當時我對韓遠說:婷婷相信那些故去的親人,會變成星星一直守望著她。
    而當時的韓遠回我:他也相信著這個善意的謊言。
    可如今印在眼瞳中的那方晚空,奶奶……她又會是哪顆星星呢?
    收回心緒時,我再次抬頭望向那方墨黑的蒼穹,靜靜的端詳著每一顆進入眼裏的星星,與此同時又將那些看過的星星一顆一顆,不留痕跡的從瞳孔中移出。
    雖想要尋找,卻無處可尋。
    越想要找到,卻越難以肯定,最終隻有懊惱的低下了頭。
    “在想什麼?”
    在耳邊響起那一聲熟悉的聲音時,我猛然的將頭抬起,直直的看向韓遠,倒讓他有那麼一恍惚的詫然。
    隨後,我複又將頭低下,隻淡淡的說道:“星星。”
    隨手想要去拿起身邊放著的啤酒,可卻在拿到手的那一瞬間,還沒抓穩便被身邊人搶奪了過去。
    “刺啦”一聲,他將那罐啤酒打開,而後徑自喝了起來。
    沒有理會我看過去的目光,隻是自顧自的喝了起來。
    我沒吱聲便又去拿起一罐啤酒,可在他隨即投射來的目光中,慢慢的放緩了手下的動作。
    “你已經喝了很多了。”他這樣對我說。
    從奶奶離開的那一天開始算起,已經喝了很多了嗎?
    我迷惑的看著他,想要將他說的那句話想清楚,可越是去想,大腦反而越不受控製。
    “你打算把這些全都喝完嗎?”我看著那些放在身邊的啤酒罐,淡淡的問他。
    “如果,你還是要喝的話。”依舊是那副篤定的口吻,可此時說出的話,卻有著直指心底的……感動。
    我沒有再接話,隻靜靜的看著他將手中的那罐啤酒,對著月光飲下。
    而後,一罐接著一罐,一罐接著一罐……
    看著此時的韓遠,我放棄了任何想要阻止他的念頭,而我也同樣明白,此時的他,借酒澆愁卻不隻是為了我。
    下午他不在的那段時間,應該是去見她們了吧!
    不知道你們會說些什麼,可就算知道了,我又能為你做些什麼呢?
    想想,雖然此時我們也是並排而坐,在同樣的一方晚空之下,吹著同樣微醺的夜風,看著同樣閃爍的繁星,可現在,我們卻是各懷心事。
    直到夜色漸漸褪去,直到遙遠的東方泛起魚肚白時,我們就那樣坐著,耳邊有蟬鳴聲,有夜貓嘶嚎聲,也有遠處路燈不時發出的絲絲聲。
    而在這方靜謐的夜空之下,唯獨沒有的,是那些壓在心底卻永無脫口之日的話語。
    在臨近破曉的那一瞬,對麵那人,微眯著眼,和著臉上漾起的淡淡微笑,對我說道:“晚安。”
    接著天光破雲,而那一聲晚安也隨即飄散在了此時的晨霧當中。
    天亮了。
    那一聲晚安,得此時一刻靜安。
    而他也是真的醉了,隻將頭靠在我的肩上,便沉沉的睡去。
    觸手可及的幸福,在我看著那張愈發清晰卻愈加模糊的麵龐時,真的覺得幸福雖來之不易,此時卻可以觸手可及。
    隨後,在朝陽的注視中,我將手漸漸覆上他的半邊臉頰,微微的笑著,笑著將他眼角溢出的那滴淚,輕輕的,輕輕的……拭去。
    會覺得為難,因而會想要放棄,但同樣也會覺得不舍,可這條路真的真的……會很苦。
    可你還有我,你若傷心,有我陪哭。
    韓遠,這句承諾雖出自你口,卻印於我心。
    20:50,05-20。完稿於宿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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