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季-隻要向著太陽,心就不會枯竭。- 時光垂暮(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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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22
站隊是一項重要的選擇。成王敗寇,手下的人也跟著遭殃,可是一直保持中立也不是所有人都有資格的,這個世界還真是複雜。
自從厲野離開,櫻珞與簡單的關係就僵了許多,現在更是到了劍拔弩張的地步。在且曳學院的大門口,她被簡單攔住了,一看這架勢,心裏便通透了。愛恨這種東西,有時候也是明了純粹的啊。
“你休想阻攔厲野今天下水尋找海國。”他堅決地站在櫻珞的對立麵,隨後趕到的藍和簡潔,卻站在櫻珞身後,你看,這就是所謂站隊,界限清晰分明。同學四年的情誼,也可以說散就散的,仇人又如何,親人之間兵戎相見才最狗血。櫻珞一直以為雙胞胎都是異體同心的,沒想到著兩兄弟從小到大都在算計著對方的死亡。
“厲野是我的敵人,你也是嗎?我放過他,就是一個疏忽一個莫大的錯誤。你通敵,就隻有死,想清楚了。光明雙生子的決鬥,我也很期待看到你一敗塗地的模樣。”櫻珞的雙手插在風衣的口袋裏,傲氣十足:“簡單,你忘記了嗎?你們作為新生入校的時候,是我主動找上你們的,現在,我也可以把你一腳踢開。”她的眼神穿過簡單望向遠處的晴空。似乎去不成了,隨意吧,也不是什麼重要的事。
“那也請你踩著我的屍體走出校門。”他堅定地回答。然而藍卻說話了,安靜的嗓音不大不小剛好讓在場的另外三個人聽得清清楚楚。她的臉上浮現一種困惑和同情的神色,說:“你做這些,厲野根本不知道,在他的意識中,你不過是一個不堪一擊的敵人。他從未了解你對他超越有意的愛,這一切隻不過是你為了自我滿足而一廂情願的夢。”
誰也沒想到這句話會經藍的口中送出,像是她間接拋給櫻珞的一個問題。簡單冷笑著,目光咄咄逼人:“你又比我好多少呢?你旁邊的女人,就真的知道你愛——?”
“她比你好了成千上萬倍。”櫻珞毫不猶豫地打斷他,“她的感情不需要你來鑒定,你沒這個資格。”櫻珞回答了藍的問題,平靜溫和。
“所以,圖騰酒吧,光明之子,簡家的企業,我照單全收了。”簡潔擋在櫻珞和藍麵前,“一對一的單挑,不允許別人插手,拜托你們先後退吧。”光明神的使徒隻能有一個,簡家的繼承人也隻能有一個,你們自己看著辦吧——他們從小就被這麼告知。
櫻珞順從地退回去,同時不忘給簡單最後重擊:“如果你隻是聽信酒吧裏那些醉漢的言論,那你真的很失敗。他們隻是我散布謠言的工具,我讓他們說什麼他們就說什麼。”
“我從海國複辟組織打聽到的消息。”簡單垂死掙紮。
“海國複辟組織的情報部由水鯉和米婭共同負責,看來她們也不信任你。鮫人們昨天就下水了,現在整個營地都是空的,隻留了三兩個人看管。不相信的話,可以自己去核實。”
簡單的臉色刷的一下慘白如紙,一個用內心惡念結成的詛咒撲向櫻珞,卻被前方的簡潔單手擋下。他頗為無奈地笑道:“櫻珞,你的話太多了吧。”
“抱歉。”櫻珞吐吐舌頭,不再多言。
“簡單支撐不了五分鍾。”一旁的藍悄悄地說。櫻珞詫異地轉頭,看見藍的嘴角邊一絲冷笑。“我在簡單的飲料裏下了兩年的慢性毒藥,這家夥有一半原因是被我害死的。你看,我也是這麼狠毒的人呢。”
“兩年?”
藍靜靜對上櫻珞的雙眸,那雙宛如寶石的雙眸中死水微瀾:“兩年前,來自的我預言。真奇怪啊,我明明一點不想光明雙生子分出個勝負的,居然會做這種事。”
櫻珞突然想到了一件事,臉色也微微變了。但她很快鎮定下來:“沒關係,我會竭力保你平安。”
而半空中,簡潔揪住簡單的領口,一拳將他打翻在地。簡單吐掉咬出的血,一腳踹在簡潔的胸口,他躲閃不及,撞在路邊一棵大樹上。簡潔還沒來得及喊疼,簡單已經倒在地上大口大口嘔血了,黑色的血塊落在粗糙的地麵上。“永別了,哥哥。”簡單聽見很遠很遠的地方傳來陌生的聲音,緊接著便是血口撕裂的響聲。這個弟弟,真是夠快夠狠的。
變化在瞬間發生了,誰都沒有想到會這個快,光明神已經決定了勝負。簡單咽氣的刹那,體溫還沒有下降,身體還沒有僵硬,甚至大腦也能還沒有停止運作,光明之子的力量就如同抽絲剝繭般從他的體表散出,金色的光芒將屍體圍住,又紛紛融入簡潔的體內,他沒有抗拒,不急不緩地接受。
“藍,藍我們離開這裏吧,太危險了。”櫻珞緊張地看著身邊咬緊牙關的藍,身上的刺青開始沸騰,一幅長長的畫卷在她的皮膚上恣意鋪陳行進,囂張獰笑。
冷汗淋漓,每一寸肌膚都尖銳嘶鳴著痛。她有何嚐不想離開,可是根本動不了。
簡單和藍中間,出現一道衝天的金色屏障。怕是別人看不見,校門口沒有多少人經過。櫻珞突然明白了君祀所說的自己的作用,連接一切的鑰匙。她的手觸摸到屏障,並沒有被排斥。
“天憫眾生。”她聽到一聲歎息,屏障在逐漸減小。
“簡單你給我停下,沒看見藍已經受不了了嗎?!”櫻珞氣急敗壞地叫起來,扶住暈過去的藍。簡潔如夢初醒一般,快步走到藍身邊試圖攙扶,卻在五米之外就被彈開。他失落地後退兩步,眼睜睜看著櫻珞抱起瘦弱的藍,背對著他,越來越遠,像看著另一個世界裏一場精彩絕倫的戲劇。
層層疊疊的光線透過蔚藍的海麵,黑暗的深海裏,鮫人的夜視能力得到的相應的提高。厲野探出手,黑色的迷霧從指縫間溜走。身旁巨大的深海魚類遊過,微小的海流波動被他敏感地捕捉。
“全體,布陣!”短促的命令通過鮫音發布,隨行的鮫人訓練有素地就位,吟唱古老的歌謠。歌聲穿透海水,傳達到遠方。迷霧開始震動,海水流動加速,遠處的海底火山噴發,赤紅色的光芒頃刻間被霧氣吞噬,溫熱的水包裹了鮫人冰涼的肌膚。厲野向後揮手,率先走進那團迷霧中。
在混沌中前行許久,視野範圍內終於出現了一絲亮光一個十幾米高的鎧甲勇士筆直矗立在混沌彼端,不怒自威。
“你要阻撓我們前進嗎?”厲野停下,微微笑,問。
轟隆隆的聲響震痛了所有人的耳膜。武士轉動巨大的盔甲腦袋,發出尖銳的令人起雞皮疙瘩的摩擦聲(鐵鏽腦袋?),“不,我來帶你們參觀海國。”
“我想你誤會了,我們不是遊客,是打算來此常駐的。我們是長期遊離在外的海國人,希望能回歸故土。”
“然後打亂海國原住民的平靜生活帶來災難和死亡。”是陳述句。
“不,請相信我們不會這樣做。”
“你們的承諾對我來說實際上一文不值。連你自己都不清楚,更遙遠的地麵上,會不會有人正對海國虎視眈眈,企圖重演曆史的悲劇。”
兩人僵持著,誰也不願退步。厲野不想把事情鬧得一發不可收拾,思忖片刻終於還是讓步了:“那麼,請帶我們參觀吧。我們希望在這裏停留三天,也算不枉此行。”
武士讓開路,海國複辟組織的隊伍魚貫而入。厲野站在隊伍末尾,對巍然屹立的武士說:“下次我們再來的時候,一定會讓你放心我們在這裏定居。”
“我很期待這一天。”武士說著,變成了一隻……一隻水母。
“海國的陽光來源於一棵參天大樹。我們從樹葉中汲取陽光……”水母君帶他們從郊區走進城市:“海國的大部分居民都不會剖開魚鰭化為雙腿,那是一種極大的痛苦,隻有做某些特定工作的人才會這樣做——為了得到豐厚的報酬。”水母君詳細地解說著,一個稱職的好導遊。厲野悄悄把水鯉拉到隊伍末尾,不動聲色地問:“殤執到底想對海國做什麼?”
水鯉咬了咬下唇,繼而鎮定地問:“你認為我會知道?”
“你當然知道。君敘和你從來都是無話不談不是嗎?”厲野淡哂,連自己都沒注意到一絲醋意流露。
“你認為殤執會告訴阿敘?你在開玩笑吧。”
“……”
“不過看在你這麼好奇的份上,我的確可以告訴你一些事……讓我想想……對了,你知道的,鬼殷喜歡君祀,但他為了鬼族寧願被君祀視作敵人也不得不在君敘手下工作。因為君敘能從殤執手中弄到未來每一天的星紋圖。殤執最有可能成為下一任大祭司,但宙斯宮的掌控權在執政府手裏。所以司瞳執政之後,鬼殷極有可能放棄君敘而轉向君祀求助。雖然他們兩兄妹已經和好,但畢竟陣營不同對吧。然而誰也沒想到,鬼殷居然會在這個時候喜歡上了別人,又有了滅除君敘的新理由。”
“君祀完全可以用星紋圖威脅他啊。”
水鯉苦笑了,“她不會的。君祀的母親死鬼族人,她怎麼會願意冒著讓鬼族人滅亡的危險去得罪他們族長呢?”
“可這些……和我們之前談論的話題又關係麼?”
水鯉無辜地聳肩:“沒關係啊,我隻是告訴你一聲,省的你老是像個好奇寶寶一樣問東問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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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歌一向害怕走近殤執,那個喜怒無常的男人總有辦法折磨她,他的命令是絕對的,比君敘更加不好說話。殤執是極為罕見的混血,翼族混溟流族,即是羽族人,又是鮫人。他的過去是一片深邃的黑,無人知曉。
這一次,殤執彬彬有禮地微笑著說:“可以啊,我放你自由,隻要你把七冷雁殺掉就好。”宙斯宮的主殿裏,他像個殘暴的君王以殺人取樂一樣,嘲弄著。
七冷雁在執政府中擔任重要職位,缺了一條手臂卻意外得了不少民心。盡管執政府抹殺了他的過去,也瞞不過如歌。黑道中響當當的殺手,司瞳的親信之一。殺他,恐怕不很容易吧。
“那麼,如果我失手被他殺死了呢?”如歌小心翼翼地問,她幾乎可以猜到答案,但還是要親耳聽到答案才罷休。如果是殤執,一定會那樣做。
“你怎麼會死?隻要我完全催動你的蝶蠱,就是一個徹頭徹尾的殺人機器。所以啊,無論是不是你想逃離是非陪卿次年去死,我都不在意,隻要你殺掉七冷雁。”
果然如此啊。如歌反而放心了。她鬥不過殤執,她認了。對不起司瞳就對不起吧,她管不了這麼多。七冷雁,她是一定要殺的。
“為什麼你們都用一種看壞人的眼光看我?我的所作所為是如此惡劣的事情嗎?”殤執問,語調中平添了一絲無奈。如歌錯愕地看著他,他說:“我隻是感知到族人回歸故土的渴望而將他們聚集罷了,且曳城和彧霜城本來就是我們的領土,收複這兩個地方有什麼錯?你自己去看看司瞳他們做過什麼,想想清楚誰才是壞人。”
他居然會說這種話,原來是當所有人雙目失明雙耳失聰,真是一個與生俱來的騙子。如歌冷笑:“這種話,你跟‘殤執教’的狂熱份子說去,不用跟我訴苦。”有這點時間聽他假惺惺訴苦,還不如好好想想怎麼除掉七冷雁。
七冷雁獨居在首都的單人公寓裏,隻有周末去冰堡和妮娜團聚。在目標的地盤上殺人似乎不太明智,但他從公寓到車站需要一段距離,不知道能不能得手。已經黃昏,天空燦爛無比。
如歌在七冷雁的路上布滿結界,專心致誌地等待。殺人機器?她才不要這麼墮落。
“好啊,那你到車站接我。我聽到你身後在報站名咯,不用這麼迫切吧……”七冷雁笑著對電話那頭的妮娜說話。收了耳機線後,眼前的高樓忽然扭曲了形狀,晚霞像劣質的衣服水洗褪色一樣,大塊大塊的油彩迎麵砸下來。整座城市的喧囂都彙集到一處,爆炸式的沸騰。錯位的樓房起火了,火舌舔舐著衣角。七冷雁挑眉,好久都沒有這麼刺激了。他靈活地躲避各種奇怪的東西的攻擊,甩開西裝外套和口罩,解開袖扣的紐扣,鬆開領帶,從公文包裏抽出一支手槍,整套動作行雲流水不到十秒鍾,毫不猶豫向前方兩點鍾方向開槍。
隱藏身形的如歌沒想到這麼快就被發現,暗中讚歎的同時另一隻鳳尾蝶也悄悄從後方逼近七冷雁的脖子,她甩出手上的刀,另一隻持槍的手扣下扳機。
“嘭!”七冷雁把黑洞洞的槍口對準妮娜的太陽穴,輕描淡寫地比劃著,“你就死了。”
三麵夾擊,他卻像捉迷藏一樣躲過。如歌目瞪口呆,七冷雁的手指在她的頸項上虛幻一圈,湊在她耳邊低語:“以後殺我請拿出真本事,我媳婦還在等我,先走了。”他放開如歌,伸手去撿西裝,再回身時黑壓壓的鳳尾蝶擋滿了陸離的世界。“有什麼意思呢?”他笑得輕蔑,交疊的雙手瞬間結成一個強力的咒,打散了蝴蝶的陣型,七零八落的鳳尾蝶仍然好戰,接二連三衝向七冷雁,幾乎要將他溺死在蝴蝶叢中。
“我收回前言,還挺有意思的。”
兩個人正打得天昏地暗不可開交之時,一支漆黑的手槍又一次在一個不見天日的角落對準七冷雁的心髒。那些不知明的人和灰暗的光,被一隻大手靈活地操縱著,嬉笑打鬧,刀刀見血。
“砰!”如歌和七冷雁同時停手,被響聲吸引了目光,視野所及之處,妮娜濺滿鮮血的臉和洞穿的腹部是最醒目的顏色。她麵前的人卻已經完全看不出容貌,銳利的小刀從中央劈開他的臉,他臉朝下倒在血泊中,已經停止呼吸。
“嗨,我踏著五彩祥雲來拯救你了。”妮娜虛弱地笑著。身形漸漸模糊,變成一團黑影。
七冷雁一分神,如歌的凶殘的蝶就將他逼近死亡。如歌扇動巨大的翅膀攻勢更加猛烈,七冷雁幾乎招架不住。
“憑什麼就會有人來解救你?憑什麼你遇到危險了就能有人挺身而出而我從來都隻能一個人應付所有的事情?憑什麼連殤執都不相信我還要讓別人來偷襲你!這麼狗血的情節作什麼作你們惡不惡心!我的卿次年都已經化成灰了憑什麼你們還能這麼幸福!憑什麼你們告訴我憑什麼啊!我做錯了什麼你們每個人都要這麼竭盡所能地傷害我一定要活的這麼悲慘嗎?!!!”
紛紛揚揚的蝶仿佛黑色的淚一般落下,這個長發的女人聲聲泣血,眼淚洶湧落下。
“我的朋友啊,你還是停手吧。”一聲低沉地歎息橫亙再激烈戰鬥地兩個人之間。司瞳不知何時出現於此,手中掐著一個字訣,牢牢困住如歌。她含著滿眼絕望看著三人,反而笑出聲來:“好,真好,你們都是一起的,都是正義的使者,我就是那個十惡不赦的,死在Boss前麵的那個小反派,真好,你們來殺我啊,砍掉頭顱劃開頸動脈還是挖出心髒都來啊。怎麼,不動了嗎?你們要是不動,我就來殺掉你們!!”
她的長翅打破司瞳設立的結界,鋪天蓋地的鳳尾蝶掩蓋了日月的光滑,點點流光宛如破碎的眼淚,以飛蛾撲火的姿態,在司瞳周身的熾熱燃燒中,一隻一隻化為灰燼,他像一個巨大炙熱的光源一樣燦爛明亮,如歌俯衝著靠近他,身體傳來被炙烤的焦臭味,司瞳冷冷揮手,屍體化為齏粉落在地上,也不知是應了誰的劫。
司瞳抬手遮住眼睛,寂靜站立。這是他第一次為敵人落淚。
該結束了,這場最激烈的戰鬥。她很累,想睡了。君祀拖著疲憊的身軀一步一步朝光明的地方走去。她竭盡全力微笑,跌跌撞撞。
櫻珞最先注意到泠心鏡的異動,被君祀渾身浴血的模樣驚呆了,她身上多達數百處的齒痕,連發絲上都沾滿了幹涸的血跡,像是在與巨大的野獸搏鬥。 櫻珞手忙腳亂地把君祀送去治療,她已是困極,很快陷入沉睡。司瞳在她床前守了一天一夜,不得不被一個重要會議叫走。他離開後不久,君祀終於從沉睡中蘇醒。
“從你進入泠心鏡開始差不多已經過了一個星期。”櫻珞微笑著遞上水,安靜陳述,“在此期間,我們參加了璃珠和與若的葬禮。他們走的很安詳,把光劍托付給你,由司瞳暫時保管。他們合葬在且曳學院的一個角落裏,沒有幾個人知道確切地點,等你身體好起來我可以帶你去看。另外,如歌奉命去殺七冷雁,殤執許諾完成任務就放她自由。後來後來她體內的鳳尾蝶暴走,被司瞳殺死了。”
君祀靜靜聽著,小口吸著水,閉上雙眼。她並不驚訝如歌的死,但那並不代表她不傷心,隻是現在,她沒有力氣做出多餘的表情。
“你一定是連著幾天沒睡覺,再睡兩天再說,政務我們幾個人會平均分攤,不用擔心。”櫻珞偷偷施了催眠咒,哄君祀再次睡過去。
隻是,一宿噩夢。
死了嗎?在她完全不知道的情況下,先是卿次年,再是如歌。
母親,阿述,赤,父親,卿次年,如歌,璃珠,與若。
下一個,又要輪到誰了?
她活了那麼久,見過了那麼多次的死亡,才會比他人更加深切的理解到那種悲痛。蝶蘿一層一層緊緊纏繞在她的心髒上,也差不多了吧。
還有多少日子好活呢?
君述走到她身邊坐下,握住君祀的手。她條件反射似的反手緊握,卻穿透了他的肌體,冥靈的溫度,冰涼刺骨。君祀反手緊握住,卻穿透了他的軀體,指尖碰到自己的手掌。她從惡夢中驚醒,冷汗淋漓。張開幹裂的唇,沙啞的聲音響起:“阿述,我是不是根本就不應該把你複活?”
聽聞此言,君述仍然微笑,將君祀臉上一縷遮住臉頰的長發拂去,慢慢地說:“赤的靈魂在我體內,和我的意識融為一體,這樣,很好。”
君祀安下心來,又急切的說:“那麼,雖然不是遺言,但我作為姐姐最後求你一次,請活下去幫助司瞳管理紅臨國,盡管盡管他可能是間接殺害你的凶手,求你答應。”
“我會的,阿姐,不用擔心。”君述溫柔地說。從前的糾紛他早就無所謂了,那些罪孽,隨它們去吧。他唯一的願望,就是希望君祀平安喜樂,過完剩餘不多的歲月。
機器運轉發出了一些噪音。手杖觸到了機器內部,破壞了內置芯片和運轉程序。吱嘎作響的機械上的女孩——Alice,她原先變成導體的長發正在一點一點重新變回正常的樣子。僵硬的臉龐蒼白如雪,但長而挺翹的睫毛已經有了微小的顫動。鬼殷的寬邊禮帽壓得很低,金發遮住的前額冷汗密布。
“今天就這樣吧,明天繼續也可以的。”Alice猶豫著說。她擔心鬼殷的身體無法支撐太大的能量消耗。說實話,就這兩天,他瘦了至少十斤。
“不礙事,還能再堅持一會兒,我自有分寸。”鬼殷笑了笑,滿不在乎的語調。
“你就這麼著急讓我去毀滅君敘嗎?拜托你別鬧了好不好!”
“我以為你很想逃離這個地下室。”
“……”
“而且你明明已經有足夠的能力感知別人的思想,包括我的。”所以你應該知道,已為人妻的君祀不再是我所愛,我已變心。你隻是害怕我變成第二個君敘再次傷害你。
“你修改程序讓我與機器的融合轉變為我吸收機器的能量,是不是早料到有這一天?你確信自己遲早不用於君敘交易就能換得鬼族人的安康,確信我一直想要他死對不對?”
鬼殷終於收手,手杖輕叩地麵,笑道:“不盡然,我也沒料到我會喜歡上你。”
“>3“沒什麼不好的呀。我從來都沒有被喜歡的女人喜歡過嘛。”
時光垂暮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