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叁拾陸】
    伴著暗沉沉的天際，自上而下都是灰蒙蒙的，灰蒙蒙的天，灰蒙蒙的人。昨夜的璀璨星辰不再，昨天的人心不再……陰森森的樹下，已經沒有了泉水的叮咚，偶有風兒輕輕掠過三人的發梢，仿佛這種場景可以使所有人回到從前，回到那個不管苦或樂，隻一無所知的童年裏。鳴人一下子衝在了前頭，對於這件事他是最為急迫的，因為他記得當年追尋佐助時的每一個場景，他想救的或許不是我，他或許是不想再讓第七班失去任何一個成員了。是啊，第七班的各位都在成長，於是卡卡西的內心有了隱動，近十年過去，他們已不是要自己時時照看的小孩子了。
    “小櫻，接近了嗎？”衝在最前麵的鳴人扭頭問了小櫻一句，卻始終沒有停下腳步。
    小櫻把目光移向他，似乎突然變了許多，從前那個愛搗蛋的鳴人不見了，“不，還有一段距離。”不過，木葉與雲隱的聯合隊伍似乎還未出發，我們必須趕在他們之前找到昭彌姐姐，方有勝算。“
    “啊。”鳴人的眼神變得愈發堅定，天空似乎也為他清澈了不少，“這次，一定要緊緊抓住啊！”
    “當然，一定會讓卡卡西老師和昭彌姐姐平安歸來的！”
    聽了小櫻的話，鳴人臉上展現出長久未有的笑顏，“小櫻，佐井，要加速了！”
    “哦！”兩人應和。
    這或許是上一輩忍者看來最可笑的一條路：一個擔當上忍是否回歸，一個間諜是否存活，和木葉的安危根本沒必要放在一個天平上稱量，因為這兩者沒有比較價值。現實也的確是這樣，縱觀大局，這是非常明朗的，可置於那三個年輕人身上卻有了不同。他們不是知其不可為而為之，而是先為之到最後，再斷定可或不可。三人明白，自己不僅僅是保護村子的安危，保護木葉的未來，更是要留下孩子們對村子的印象——在他們童年的印象中，木葉永遠是個，溫和，安詳，珍惜同伴的村子。
    噌，噌，跨過樹枝的腳步似是少了一對。他望望剛才散了霧的天，手撫在纖細的樹幹上。為什麼，這個沒有風的天氣，樹枝，卻在顫動？
    “小櫻，你回去幹什麼？”鳴人看見原並排行進的小櫻忽的轉過身去，也隻好且跟著。
    “佐井在不遠處停了下來，估計是有什麼事。”
    三人回到他們原來走過的地方，抬頭隻見佐井高高的站在樹枝上，緊握住樹幹。
    “佐井，怎麼了，我們趕時間呢。”鳴人著急了，頗有些不滿，“必須在聯合部隊到達之前找到久香姐姐，否則……”
    “樹幹，不再顫動了。”佐井背對了兩人，回答的話好像不在調上。
    “啊？”鳴人聽的是一頭霧水，一旁的小櫻似也沒有明白。
    “佐井，這能說明什麼？”小櫻知道佐井說出此話定不是空穴來風。
    “暗部有一種隨敵人行進方式的跟蹤法則：真身在後緊跟，有兩個影分身幾乎與我們並排行進，這樣便能更準確的預測我們要去的方位，且不易被察覺。”佐井跳下樹枝，回到了地麵，“換句話說——我們被跟蹤了。而且十有八九是木葉暗部的老手。”
    不等佐井詳細說明，鳴人就挾了兩枚手裏劍，“雖然我不大明白，但就是說有敵人臨近是吧？”
    “不，不是臨近，他已經來了。”
    從右側的密林中緩緩走出一個人影，“我想，你們可以回去了。”
    “為什麼？為什麼要阻止我們？”鳴人丟下手裏劍，又欲衝上前去，幸好被小櫻和佐井及時拽住，“難道我們就這麼眼睜睜的看著久香姐姐去送死？”
    麵對他的質問，說實話，大和無言以對，“我希望能用平和的方式把你們帶回去。”
    “沒有第七班隊長的命令，我是不會向後退一步的。”笨蛋，大和隊長又何嚐不想去呢。
    “這就是卡卡西前輩的命令——讓我帶你們回去，可以不惜使用武力。”大和看著三人堅定的目光，走上前來，“我說過的，前輩他自己的事他自己會解決好的。”
    “但依卡卡西老師和昭彌姐姐的脾性，恐怕……或許，還有更好的路可以選擇。”小櫻試圖為此行的目的找個恰當的理由，“拜托了，大和隊長，放我們走吧。”
    “確實，這也許不是最好的路……你們曾經創造了忍界的奇跡。”大和輕描淡寫的語調隨空氣浮到了天上，浮到了雲朵裏，然後，雲又開始灰暗起來。隱隱的，遮住了半個身子，“但這次碰麵，確實最適合他們的路。”
    再也阻止不了了，鳴人衝上前去一把揪住了大和的衣領，小櫻盡力想去抓住他，可發現，距離越來越遠。佐井走近，拍了拍她的肩，無奈的搖了搖頭，她方才把手縮了回來。
    鳴人的手在不斷顫抖，汗涔涔的，“什麼叫最適合他們的路？最適合他們的路就是讓他們看著自己最愛的人在自己麵前死去嗎？”
    大和輕輕握住他的手，慢慢鬆下，“鳴人……”不想說，又不得不說，“這些話本不應由我擅自說出口的。但是，我相信你也明白，那種不為人知的痛苦……”
    漸漸鎮定下來，出奇的鎮定，“卡卡西老師他，曾經發生過什麼事嗎？”暗淡的眼神，似是流出了一絲似曾相識的憐憫，那不好的回憶，立馬浮了上來。
    這種事，本可以一紙捅破的，“他可能是這輩子唯一一個可以走進前輩心扉的人。”那麼輕，仿佛能隨意和風飄走一般。
    “是……誰？”鳴人自己躺在病榻上的那天，看到了卡卡西老師與自己從前相似的背影。
    “帶土。”
    “那……又是誰？”他愣住了，愣了很久，這個對於他來說極度陌生的名字。
    “鳴人，真想知道的話，事後自己去問前輩吧，現在……”
    “我說過的，不會再回頭了。”就這樣雙目對峙著。
    大和輕微開啟的唇瓣不再出語，似是嘴邊堵滿了陰雲，愣是吐不出去。隻能硬生生的咽下喉，在心頭積聚了抑鬱。對啊，他有什麼資格讓他們回頭呢——第七班的臨時隊長？如果是的話，這可真是可笑的答案。
    那一刻他的內心有了動搖，堅定的目光也有了流年婉轉的柔情。他們的準備，他已看透，同樣的招數，他不會再中第二次了。如果可以，忍者的殘酷也可以轉化為世間的慈悲；如果可以，他多想說一句：你們走吧。
    想罷，看見小櫻，頗有番勸架的架勢，“嘛嘛，你們兩個都冷靜一點。”
    抿嘴：“小櫻，別白費功夫了。”大和一眼瞟到了她的身後。
    “對不起，大和隊長，正如鳴人所說的，我們不會再回頭了……”
    周圍的樹木被籠罩在一片煙霧之中，是那種迷香，小櫻那家夥可真上心，居然流下了紅蓿親手研製迷香的殘留物。
    “等一下，那件事我還……”
    “笨蛋鳴人，等老師回來了一切都好說。佐井，兵分兩路，散！”
    大和在迷霧中，似乎沒有被擊倒的跡象。微微一笑，那群笨蛋，就知道攔不住的。對不起，前輩，我臨時改變主意了——讓他們去吧，且算我的私心。人類是要犯錯誤的，更何況是這樣的錯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