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單忠:03為你廝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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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有這樣的神——能洞察人內心思緒,且不論高尚齷齪,善良殘忍思緒的神,那麼我哀求他殺死我,在我尚能克製自己愛意之時。
究竟從何時,我變得讓自己無法容忍——
我是主人的死士,我的一切都是他的,為他生,因他死,那麼他是不是也應隻屬於我一人。
我知道人前才華冠絕卻驕傲而目中無人的他,看過吃飯時會不動聲色挑出不喜之菜的他,了解過夜闌人靜久駐樹下,獨自傷神的他,也慰藉過黑暗中害怕驚恐的他。他的每一個歎息,每一次蹙眉,都是在我靜視下進行,我是這世間無條件順從他的人,為何不能得到,哪怕隻是得到隻言片語,他的回應。
我憶起兩人的曾經。曾經,他最喜獨倚樹下,靜看落葉凋零,同時手指曲起在旁邊桌案輕敲出不知名的節奏。明明想要安眠,卻常常會睜開眼睛,先是驚恐中靜靜凝視四周再是目光化為死水,表麵平靜,內裏卻暗流洶湧。
“單忠,我的心,如何也靜不下來。”他呢喃。我知他並不求我回答。那是他的習慣,在自言自語時,呼喚我的名字。
“單忠,終有一天,你會死,而我也會死。死了,就什麼都沒有了。”他喟歎,神色如孩子樣憂傷。
這是別人不知道的趙單,從不會呈現在別人麵前的趙單。每當這時,我都會有種錯覺:他僅是趙單,姓趙名單的普通人,需要我嗬護守候的人。然而我又知道,他不是。
他是趙國的三皇子,最有希望繼承王位的天才少年,是趙國的才子三郎,亦是我的主子。
猛然刹住思緒,緊握手中的劍。
我已有一月未見主子。一月,三十日,每過一分都如蟲噬心。我迫切地想見他,想知道他是否平安,想再像最初,相識的最初,敬重虔誠的執這死士禮,看他眉宇間的寒意些微回溫。
然而不能。我依舊不知自己有沒有明天,有沒有未來。
樓尚給了我一個希望。他把我關在一個巨大的籠子裏,隻要我殺掉任何進入籠子裏的生物,待他看得滿意之時便給我個見主子的機會。
主子。我念著,在腦中一遍遍臨摹他的樣子,想得心疼痛不已,連肩臂及腿上的疼痛也不及這一分。
看眼大腿,見傷口果然爛了,再耽擱下去必然生蛆。這是前幾日與韓國死囚廝殺後留下的,前幾日因顧及靈活性沒有挖掉,如今卻必須要如此。
因為手中僅有一把劍,我隻能竭力握住刀劍,一手緩慢挖出腐肉的同時用另一隻手簡易止血包紮。之後靠在籠邊休息,挨過一夜。
第二日,樓尚準時而來。他總是在晚飯時分獨自過來,給我送飯的同時觀察我是否還活著。
樓尚今日似有些不同。往日他總一副邪佞狂妄模樣,今日卻微皺眉頭,似在思索。然這些與我無關,我隻關心他是否將飯帶來。
樓尚將碗放在籠旁,並未像往日在旁幸災樂禍地看我狼吞虎咽,而是怔怔望著我,沉默。
“傷口,爛了吧。”樓尚說著看眼我的腿,我隻是無視他。一月,足夠我深入認識他的為人。
韓國羅刹,初聽這名字時,我有些惺惺相惜之感,揣測獲得這樣稱謂的人必定有著一番旁人不知的苦楚或心酸,後再聽他但凡上戰場便戰無不勝心裏更是有了些敬重,以為是英雄,然這一月,我才看透了他:冷血無情,嗜血狂妄。對於這樣的人,我不認為他會知憐憫。
果不其然。樓尚恢複平日邪佞樣子,“傷口再不醫治,整條腿都會廢掉。”我不理他,實際是也無力氣再理他,體力流失速度超過預計,我急需補充一切可以補充的東西。
我不怕會身死兵刃,隻怕終不能見主子一麵。
“廝殺一月仍未死,我敬你是勇士。”樓尚道,“但你如此賣命的原因是什麼?”
我拿箸的手微頓,“你說過會讓我見主子。”
樓尚回以冷笑:“你相信?它是否為真,你我心照不宣。”
我沉默,我明知他隻是想延長折磨我的樂趣卻仍是被觸動內心最柔軟之地:“最起碼有希望。”說著,我閉眼。隻要有希望在,我便能擊退一切困苦。
“隻為了一個飄渺的希望。”樓尚冷笑。
我猛然睜眼,無聲辯駁。那不僅是希望,更是我的選擇,我對主子的承諾,我的尊嚴所係。
隻要是為主子,不論做什麼都心甘情願,義無反顧,死而無憾!
樓尚沉默一會,最終無聲走開。之後便有個男人被領進來,應是我今日的對手。
“老規矩。”樓尚倚在旁邊觀賞位上,“誰贏,誰便能活下去。”
男人聽後雙眼立即睜大,不可置信的問:“真的?”樓尚隻是冷哼一聲,目光指向我。男人立即會意,果斷走近籠子。
隨著他漸近,我努力調整狀態,握緊劍柄。這樣場景我見過太多,不論是在死士營或是主子身邊。血,殺戮,生命如物質斷裂的聲音,以及血液染在手上的粘膩感。除了紅色,仍是紅色,直至紅色充溢眼眶,便再看不到其他。
男人似乎經受訓練,較之前幾人一進來便盲目開始不同,他觀察著我,目光在我的劍與腿部傷口間來回。樓尚為延長樂趣,未給死囚發劍,所以他們第一件事都是竭力奪取我的劍。
那這人呢?他會如何?在他觀測我時,我也在審視他。
他身子魁梧,應當有不錯的體力,至少,是比我多的體力,所以久耗必於我不利,應當斷則斷,搶占先機。這樣想著,我也就行動起來。雖然腿部傷口降低了靈活度,但死士的稱謂可不是白叫的!
長劍橫出,圈轉,再刺出白光點點困住他所有進攻之路。那人似也看出我的意圖,躲開鋒芒,縱身向旁一閃,而我未等招數使老,即刺出第二輪攻勢,而那人則矮身閃躲。兩人皆是拚命打法,將持續久。
然而我心知拖得越久越於我不利,心下一狠,故意露出個破綻。他果然上當,卻是陰狠地直攻我腿部傷口。那傷口立即傳來錐心裂肺的疼痛,幾乎讓我握不住劍柄。而劍尖微偏之下,失了準度,隻穿過他胸口,並未一劍斃命。
這一劍刺完,我再支撐不住,不甘地坐倒在地。而那人則是後退一步。
他不可思議地看著胸口,繼而看向我,目光中滿是殺意與痛苦。
我見此隻能苦笑。難道,這就是我最後的結局?那我紮掙許久的努力,又算得了什麼?我不甘的閉眼,身子悲痛得顫抖。
我掙紮許久,不過想見他一麵,連這也是奢望?!不過想見他一麵啊!
忽覺一陣風在頰旁閃過,卻不感痛苦。我疑惑睜眼,見到樓尚正站在籠外,而那人倒在地上,顯然氣絕。
那人竟就這樣死了?我心中疑惑,卻聽樓尚道:“你贏了。”我忽如獲大赦,這才真正放下心。
“你的願望,我已知道了。明日,”樓尚目光飄忽,:“如果你能殺了來者,我就帶你去見他。”
我不可置信、欣喜如狂地看他,生怕他隻是在騙我。樓尚見此冷哼:“我韓王尚,從不食言。”說完,徑自離開。
而我自聽完那句話,心跳不可控製。就快了,就快見到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