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單忠:02為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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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沒有死成。
在揮劍刹那,主子突然衝了過來,握住劍,望著我低沉開口:“我還沒讓你死!”聽此,我堅定緊握的手突然無力,再承不起劍身重量。
他沒讓我死。主子,還沒允許我死,我又如何忍心拂逆他?
我深深凝望主子,緩緩半跪,將右手斜橫胸前,執我此生最悲痛的死士禮。“是,主子。”
樓尚似乎不滿,冷冷諷道:“我說了,隻能活一人。”
主子也回以冷笑,昂然回答:“他是我的人,他的命隻能是我的,你無權收走!”
樓尚“哦”了一聲,似來了興致,“你要救他。”“我隻知他沒我允許,絕不能死。”主子針鋒相對,“而現在,我還沒允許他死。”
樓尚聽後大笑出聲,笑得狂妄而綿長,又拍了幾下手,“好,很好。我不管你出於什麼目的,想救他隻有一個辦法——成為我的奴隸,獨屬我的奴隸。”樓尚說完,意味不明地看過來,瞳中映著我瞪大雙眼,身體緊繃的狼狽模樣。
罪該萬死,這個男人竟如此踐踏主子的驕傲尊嚴,絕對,絕對不能饒恕!
快速拾起劍,急衝向樓尚,不料才奔幾步就絕丹田一痛,我無力倒下。
他們在我身上做了手腳?!
然而不甘心啊,不甘心啊。我執劍半跪,幾番掙紮卻無果,隻能恨恨用目光代替刀劍,將樓尚千刀萬剮。
“單忠,夠了。”主子突然出聲。我聞聲望過,隻見他盯著樓尚:“我絕不會向任何人臣服,而趙國,也隻是暫時隱匿了,絕對會東山再起。你,樓尚,算什麼東西?”
樓尚聞言,麵部細微抽搐,目光在猙獰與瘋狂中幾番轉換,最終化為一潭靜水,“趙國三郎,果然如聽聞般狂妄。不過你似乎看錯了形勢,現在是我韓國勝了趙國。”說著,伸手在四周環上一圈,“趙國土地站的,是我韓國兵將,趙國宮廷住的,也是我韓國皇族。你,趙單,不過是介階下囚。”
主子靜默聽著,俊挺身形微顫,看得我酸楚。
“我給過你機會,趙單。”樓尚雙眼眯起,揮手招人過來,低語;“既然你不屑,那我也不必對你仁慈。”
“把兩人綁在行刑台上,我要讓他們清楚看著自己身邊的人,如何一個個走向死亡。!”至最後,樓尚已猛然拍椅站起。
命令剛下,我和主子就被人拖到行刑台,結結實實地綁在台柱上。繩子繞過手腳腿胸和脖子,又將頭固定,恰好使我們看清斷頭台。
我盡力向旁側看去,卻如何也見不到主子,而其間第一個犧牲者已經到場。
這個人我認識,當初訓練時,他曾在我手背上刻下勝利的痕跡。那場戰役,他勝,我慘敗,而他冷麵中暗含得意的樣子好似上瞬,下一刻卻已換成我悲他結局。
第二個也是死士,女死士。死士中女子極少見,尋常人家不是窮瘋了絕不會將女孩子賣成死士,因為在死士營裏,女生必死無疑,但她不同,她是我見過的最堅強女子,甚至,比尋常男子更能對自己殘忍。
我想起她初次殺人的樣子。那時我們才剛經過訓練就被派去一同執行任務。在習慣樣的感覺中殺完人後,兩人均是沉默。
“難過嗎?”我問她,神經質地擦掉手中仍有餘溫的血。她聽後冷冷拭著劍,後甩手一扔染血之布,“無所謂難過,也無所謂不難過,我不過是想活下去,用自己的方式。”
她說話的神情太過惆悵,使我想起生命猶如物質在兵刃下斷裂噴薄的哭泣,難以形容。然這都已成昨日黃花,再難重現。
我靜默看著鮮血如花綻開,幾近麻木,然而當師父出現時,我心震驚異常。他可是師傅,是那個讓我們在刀尖爬行,自相殘殺的人,是死士眼中強大無比,最最不可戰勝的神話,亦是死士最高代表,最光輝榮耀的代表。
師父冷冷一笑,目光掠過我,深沉地望向主人,然後從容走向既定路程。
“國。”這是師父臨死前擺出的口型。
盡管國破家亡,但隻要趙國皇室在,民心不散,終會有再複榮光之日。師父,這些,我懂。
待屠盡死士,血漫刑台。趙國百姓都垂頭,沒人敢移動一分。
“將他們帶上來。”樓尚坐下,斜靠椅子,揮手道,“接下來,才是重頭戲。”
我聞言抬頭看去,才發現來人皆是趙氏皇族,聖上被麻繩縛住雙手,繩子一端在韓國小兵手上,一端係著所有皇族。
“你不能這樣,從沒有屠戮敗國皇族的先例,你不能這樣!”聖上一見到樓尚便大聲掙紮喊著。
“規矩?在這裏,我就是規矩。我要你生,你才能生,我要你死,”樓尚聽了隻冷冷一笑,不屑地說著向聖上一擺手,麵帶諷意,笑看聖上被拖向刑台。
“趙單,你看清楚了,他才是趙國的王,不過就算是趙國的王又怎樣,還不是在我股掌之中。”樓尚話音落畢,我就見血濺如盛花。
主子並未言語,而隨著殺戮進行,所有人都保持緘默。他們已經麻木,或者,失去了哭喊的希望。就連我也從未問過如此腥烈的血味,感覺死亡和絕望已具形狀,正在某個地方偷笑我苟且無能。
思緒渙散之際,一襲微髒白衣驚回我的目光,不用抬眼,我便知她是誰,安樂公主,主子的胞姐,皇宮中最善良美好,溫婉動人的女子。
“住手。”我聽見主子猛然大喊。
樓尚示意下人住手,用種狂野地目光看去,冷笑:“你是什麼?”主子沒有回答。
我的心,有些驚亂。極力想轉頭看主人卻無果,反倒使纏在頸間的繩子緊勒,幾欲不能呼吸。我隻能盡量放鬆身體,大口呼吸。
樓尚不在意地笑,道:“繼續。”下人便應聲一推公主,又似乎故意地將公主踹倒,揪住公主長發拖向刑台。
我聽見公主慌亂卻隱忍的慘呼,像根刺,直插入我的心髒,幾欲迸裂。
少頃,一聲頹唐的“奴隸”打破時空的沉寂。
樓尚突然笑得狂妄,問道:“什麼?”
我拚命搖頭,想阻止主子接下來的話語,卻仍是分明聽見他回話,“奴隸,您的奴隸。”
樓上卻不滿足,隻冷哼一聲。我悲痛欲絕,眼眶通紅地直望向樓尚,見他神色滿是該死的狂妄。
當主子的聲音響起時,我隻能狠狠閉上眼睛。如果雙手沒有被縛,我真恨不得撕了雙耳,盲了雙目,不聽不看,然那聲音卻見縫插針地刺進來,“我,趙單,是您——韓國之王,樓尚之奴。”
聽此話時,我突覺天地崩陷。這比殺了我,更讓我絕望悲痛。
主人啊,我最高貴的,驕傲的,所有美好詞語都不足以形容,讓我能舍命守護的主人啊,你怎麼可以,怎麼可以背棄我們之間的承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