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二十回 元宵燈會(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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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元佳節,中都國上下一片熱鬧祥和。家家戶戶的門前、大街小巷的樹上掛滿了花燈,平日裏早該打烊的店鋪也都遲遲不肯關門上板,小商販更是笑得合不攏嘴,上元的晚上有鬼市,可以一直營業到子時。中都本來就是人口密集、商業繁華的城池,又趕上上元,大街上的人群看起來比平日更加擁擠些。
天已擦黑,街巷兩側的花燈亮起,如同白晝。古人講得好,“日過柳梢頭,人約黃昏後。”便有諸多男女趁著燈會出來定情約會,為上元平添了一些浪漫的氛圍。
慕容暄推掉了一切應酬,鐵了心的要與愛人共同過節。他與聶玄、琴默三人換了便裝,從靖王府的角門溜出去,不配車馬,不帶護衛,徒步走上大街。那感覺,與其說是去觀燈會,不如說更像是去做賊。
“世朝,你確認是帶我等前去觀燈?”聶玄狐疑的看著慕容暄,他怎麼看都像是慕容暄犯了什麼事兒帶著他和琴默逃跑。
“玄兒,你這就不懂了,若是大搖大擺的出來如何有趣?”慕容暄笑道,“這樣出來像尋常百姓一樣,無拘無束,才是自在。”
慕容暄自有他的苦楚,一國的國君,若是對下屬公布,我要去觀燈了,還帶著我的愛人。那接下來會發生什麼?一定是保鏢隨行,黃土墊道,閑雜人等回避,不管此刻中都的大街上百姓有多少人,都會瞬間隻剩下靖王府的人馬。那還觀什麼燈?過什麼節?這就是國君的難處。
“王爺說的好聽,琴默倒不覺得是出來觀燈,倒覺得是出來躲債的。”琴默在一邊愣愣的說。
聶玄撲哧笑出聲,慕容暄轉過頭對琴默的腦袋敲了一個爆栗,“臭小子,越發懂事了啊?怎麼跟本王說話呢?”見聶玄笑的開心,繼續道,“還笑?都是玄兒禦下無方,弄得奴才都騎到頭上來了。”嘴上雖恨恨的說著,臉上卻是笑容滿麵。事實上,慕容暄還是頗喜歡這個琴默的,這小子老實肯幹,最重要的是對聶玄的起居十分用心,而聶玄也很信任琴默,愛人十分喜歡,那慕容暄就十二分喜歡了。
“前麵人好多啊?”慕容暄遠遠見到城門口裏三層外三層的人,這麼多人全部擠向一個入口,何時才能輪到自己?平日裏大權在握從未這樣等候過,站在原地連半刻鍾都不到,慕容暄便不耐煩起來。若要觀燈就要出這個城門,這如何是好?
“世朝若想快些出城門也不難。”聶玄如有所思的望向三丈高的城牆。
“玄兒好主意。”慕容暄頓時理解了聶玄的意思,兩位高手在此,這丈高的城牆算什麼?想罷,他撩起外袍的前擺掖一角掖在腰帶上,“玄兒,我先上去看看。”
琴默隻覺耳邊一道風聲,一道黑影飛上城頭,慕容暄站穩身型衝聶玄道,“還好不算太高,我下去等你們。”
慕容暄飛身落地,身型還沒穩,就見眼前人影一晃,聶玄已經穩穩的落在身邊。慕容暄眼中流露出讚許的神情,“玄兒的輕功似又精進了。”聶玄剛要答話卻似想到了什麼,道,“我們忘了琴默。。。。。。”
“那隻能麻煩玄兒去接他了。”慕容暄笑道。論輕功他實在是趕不上聶玄的鳳於九天,自己一個人飛過這三丈高的城牆還是沒問題的,若是再帶著一個人的體重。。。。。。為了追求心裏平衡,他隻能告訴自己,輕功好有什麼用?能在床上使嗎?如此想著,頓時輕鬆了許多。
琴默哭喪著臉,大聲叫喚著,“侯爺。。。王爺。。。帶上琴默啊。。。”
“別叫了,你想讓全城的人都知道我和王爺出來了不成?”琴默甚至沒看清自家侯爺是什麼時候站在自己身邊的。
“那琴默怎麼稱呼您和王爺呢?”
“叫我公子,叫他相公。”聶玄略思索道,“好了,我帶你過去。”
“還是公子對琴默好。”琴默呆呆的一笑。
“抱緊我的腰。。。”琴默愣了一下,小心翼翼的將一隻收放在聶玄的腰上,聶玄氣的直笑,“雙手!”琴默又把另一隻手環上。
“抱緊了!”說罷,聶玄拎住琴默身後的腰帶用力一提,飛身而上。琴默從未習武更不用提什麼輕功了,他頂多爬過自己家的院牆,這麼高的高度他還是初次挑戰,嚇得魂不附體,死死抱住聶玄的腰,把頭紮在聶玄的懷裏,鬼號一樣的叫著。
正當他覺得自己的心都要出來了,頭上被人重重的打了一個爆栗,“臭小子還不鬆手?”慕容暄見琴默落地後仍抱住聶玄的腰緊緊不放,心中氣不打一處來。聶玄卻不以為然的笑道,“怎麼堂堂靖王還跟小孩子計較?”
“小孩子?”慕容暄回頭看看跟在身後的琴默,“十七八的大小子了還是小孩子?長得都比你高了。”
“是嗎?”聶玄回頭望去,果然,一年的光景琴默已經長得十分壯實,五官也越發英挺,已經和剛到自己身邊時大不相同。這孩子長大了。
翻過城牆走了不到百米就見一片燈火通明。整個街巷被各式各樣的花燈充滿。熙攘的人群在這裏聚了又散,散了又聚。
“各位,各位,兩文錢猜一個燈謎,若能猜中,送燈一盞。。。”一個頭發花白的老者笑著道,“第一個,請各位聽好。上山出溜溜,下山滾繡球,嘴打梆子響,洗臉不梳頭。”
人群開始騷動,相互議論各種可能的答案。慕容暄拉著聶玄擠進人群,看了那老者一眼道,“這老翁還挺厲害,這謎真是有些難猜。”話音未落,見聶玄舉手道,“老人家,晚輩可否一試?”
“公子客氣了,請講吧。”
“上山出溜溜是蛇,下山滾繡球是刺蝟,嘴打梆子響是啄木鳥,洗臉不梳頭是貓。”
“啊呀,這位公子高人啊。老頭子在這中都擺了二十幾年的燈謎攤子,這個謎底你是頭一個說對的啊。”
“老人家誇獎了,晚輩也是誤打誤撞。”
“年輕人不要太謙虛,來來來,挑一個燈吧。”聶玄走過去看著眼花繚亂的花燈,有些猶豫。
“這個好,這個送給心上人最好了。”老人拿了一個並蹄蓮的花燈,聶玄剛想答謝,慕容暄過來道,“這個寓意好,就這個了,多謝老人家。”拉著聶玄道,“玄兒真是厲害,你是怎麼想到的?”
見慕容暄拉著聶玄的手,肩並肩的離開,老者若有所悟的笑起來。
“畫燈麵,畫燈麵。。。五錢一個燈麵。。。”一個小哥手拿著兩盞花燈,叫賣道。
古代的花燈也就是燈籠,都是用絹布或宣紙糊成的,上麵的圖案需要後期繪畫,這畫燈麵就是用空白的燈籠,根據顧客的喜歡和要求畫上圖案。
“玄兒,我們去畫一個如何?”
“好。”慕容暄拉著聶玄的手來到那攤位前,朗聲道,“把那個大個的八角燈給我,我們自己動手可好?”本來是由賣燈人給畫好了讓顧客帶走,買主自己畫還是頭一遭,不過隻要給錢,那自然都隨便了。
慕容暄拿起毛筆,在燈的一麵畫了兩株蘭草緊緊依偎,那賣燈人拍著巴掌恭維道,“好畫啊,這蘭草真是栩栩如生。”
“玄兒,該你了。”聶玄接過愛人手中的毛筆,略作思考,在慕容暄已經畫好的蘭草上添了一對蝴蝶。又在空白處寫了一行小字“蘭無清風香不識,蝶舞成雙豈相離?”
“好畫好字啊,兩位公子真是好才識。”
慕容暄拿過仔細端詳,深深的望了聶玄一眼,“好個蘭無清風香不識,好個蝶舞成雙豈相離。”慕容暄笑著將燈籠交給琴默提著,自己牽了聶玄的手,湊近愛人的耳畔道,“我願做清風,今晚玄兒可願識香與我?”聶玄的耳垂毫無意外的緋色浸染,慕容暄仰頭大笑。
這一趟逛下來竟然不知不覺的過了兩個時辰,“玄兒餓不餓?”慕容暄見前方的小吃一條街不錯,道,“我們去吃些東西如何?”不待聶玄回答徑直拉著他往前走,聶玄心想,這是你想吃好不好?
這小吃一條街還真配的上著名字,果真是一條街的小吃,湯圓自不用說,那是應景的東西,什麼糖葫蘆、桂花糕、豌豆黃。。。。。。各地的風味小吃幾乎俱全了。聶玄是南方人頗愛甜食,買了些桂花糕抱在手裏。慕容暄知道他守禮,不可能一邊走路一邊吃東西,看看時辰也差不多了,道,“我們去那邊的城樓上如何?”
“為何要去城樓?”
“我有東西給你看。”說罷拉著聶玄朝東邊角樓奔去。可憐琴默拎著兩個大燈籠在後邊追趕,跑的急了怕燈壞了,跑的慢了怕追不上主子,一時間急的滿頭大汗。
慕容暄和聶玄兩人轉眼已經上了角樓,慕容暄指著台階道,“坐吧,先嚐嚐桂花糕味道如何?”
“不是要給我看東西?”
“等下才能看,時辰未到。”見慕容暄故弄玄虛,聶玄也不理他,打開油紙的包裹,拿出一塊桂花糕放在嘴裏,味道很正,想起自己第一次吃桂花糕是母親命人做給自己的,不禁有些傷感。
“玄兒是否想家了?”慕容暄看他神色有些淒楚,攬著他的肩膀溫柔的問道。
“沒有,隻是想起了母親。”聶玄故意扯出一個微笑道,“這桂花糕味道正宗,你也嚐一個吧。”
慕容暄就著聶玄的手直接一口咬下,故意含了那人的手指用舌頭肆意的‘調戲’,聶玄迅速將手收回。
“真是味道好的不得了。”慕容暄故意拉長了聲音,做出一副回味悠長的模樣。抬頭看看天空,覺得時辰差不多了,慕容暄拉起聶玄走到城牆的邊上,道,“一、二、三!”聶玄正被他弄得一頭霧水,隻見話音剛落,一片絢爛的焰火由天空慢慢暈開,接下來那花火持續不斷,此起彼伏的如同爭奇鬥豔一般。黑漆的天空如同白晝。聶玄看呆了。
“漂亮嗎?”焰火的聲音太大,慕容暄不得不放大聲音再說一遍,“漂亮嗎?”
聶玄點頭,“真的很漂亮。”
“喜歡嗎?”慕容暄柔情的道,“它們是專門為你而放,隻要你喜歡,以後它們每年都會出現。”
聶玄望著滿天絢爛的煙花,心中被一種情感填滿,“謝謝你世朝。”謝謝你,我的人生因為有了你而如此幸福,聶玄抬起頭吻上愛人的雙唇,舌,貪戀的糾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