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白暮雪隻是靜靜地聽著，最後輕輕嗯了一聲，低下了頭。
    馮黎這才反應過來什麼，搖了搖頭：“哎呀，我不該提這些恐怖的東西來嚇唬姑娘的……”想來是以為自己的描述嚇到了她，馮黎不再說下去，隻是懊惱地拍了拍腦袋，“不過，那個人還真是可惜啊，年紀輕輕的。”
    “是啊。”白暮雪抬頭，歎了口氣，馮黎轉頭看向她時，呆了一呆，他看到，那女子望向了遠方，眼中有濃得化不開的霧氣，讓人望一眼，便有些透不過起來。
    “咳咳……咳咳……”突然，女子微微咳嗽了起來，她抬手捂住嘴，咳嗽聲斷斷續續。
    “姑娘，你沒事吧？”馮黎一驚，勒住馬，擔憂地問。
    “沒……沒事，可能是這裏太濕了吧，肺有些受不了。”白暮雪抬頭苦笑，她的臉色蒼白得透明，眼睛卻越發深邃了。
    “這濕地就是這樣，走多了，肺裏就像是裝了水一樣。”馮黎歎了口氣，“像姑娘這麼精貴的身子，又何必跑到這裏來受罪。”
    “多年的夙願，隻是想到這裏來看一看。人活著就這麼一次，很多事情，若是不趁著能做的時候去做，以後，留下的隻有後悔。”白暮雪淡淡地笑了，聲音裏卻透著一絲一縷哀傷，“這是很多年前一個朋友告訴我的，後來，後來他就真的去做自己想做的事情了，可是，這一去，就再也沒有回來……”
    “為什麼？”馮黎問，他在聽了這番話之後，竟然感覺有些沉重，催著馬，緩緩前行。
    “不知道，我隻是聽人說，他到了很多地方，做了很多事，可是，漸漸地就沒了音訊，大概，是已經死了吧……”說出那個“死”字的時候，她眸子裏的光芒黯淡了下去。
    “那他也死得沒有什麼遺憾了吧，畢竟做了自己想做的事情……”馮黎深深吸了一口煙，緩緩吐出。
    “嗯……應該是這樣的吧……”想了想，白暮雪的突然笑了起來，一掃方才的憂鬱，“哎，可能是因為下雨吧，心情都變得沉重了，不說這些了，馮幫主還是快些趕路吧。”
    “姑娘很喜歡你那個朋友吧？”前行了一段路，腳下的泥土變得有些鬆軟，馮黎沒有回頭，隻是突然問了一句，聲音低低沉沉的。
    “啊？”白暮雪一聽，抬起了頭，眼神第一次變得有些迷茫，“說不清，那個時候，還小啊，我們身份懸殊，而且……”女子歎了口氣，聲音變得很低，久久，才緩緩說出下一句，“而且，他是有婚約的。”
    “那又如何呢，喜歡的話，有再多阻隔都是可以克服的吧，隻要不是死亡，這世上，便沒有什麼是不可戰勝的。”仿佛想到了什麼，馮黎的聲音變得悠長。
    “是嗎？”白暮雪不置可否地笑了笑，“以前我也是這麼想的，不過，後來發現不是這樣，有時候，過去太美好，便會對現在產生厭惡，我和他之間，有一段過去隔著，那段過往對他，太重要了，所以他選擇了過去，離開了我……”
    “本來，這些都是不想說的，可是，過了這麼多年，心還是會痛啊，本來以為，走了那麼多地方，遇到了那麼多人和事，自己已經足夠有勇氣去承擔一切，可是，現在才發現，那些偽裝出來的堅強果斷，都是那麼不堪一擊。”白暮雪仰起了臉，任冰冷的雨水打在自己的臉上，在再次見到那柄劍的時候，過去的一切，便如洪水般湧來，讓她窒息。
    “在聊什麼？”馬蹄輕響，一匹黑馬從後麵趕了上來，沈白秋在看到女子仰頭望天的一瞬，心中居然微微一痛。
    “沈公子，你怎麼上來了。”白暮雪低頭，平聲問。
    “額……蕭姑娘嫌我太吵了……”沈白秋咧嘴笑了起來，雨帽下，他的笑溫和如晨光。
    “嘿嘿，沈小哥，你獻殷勤被人拒絕了吧。你看人家蕭姑娘花容月貌，哪裏看得上你這個毛小子。”有了沈白秋緩和，馮黎扭頭看了他一眼，嘿嘿地笑了起來。
    “那是，那是，所以我隻能上來吵你們了，不過，她一個人在後麵沒關係吧？或者我下去換她上來？”沈白秋依然笑著，將目光轉向了白暮雪，其實，他是想上前來找她的。
    “沒關係，小青箭術很好，聽力也很好，讓她在後麵，好察覺後麵的異動。”白暮雪搖了搖頭，轉開了臉。
    “馮大哥，我們還要多久才到黑泥潭啊？”見她不再多言，沈白秋也不好搭話，隻能轉頭問前麵的馮黎。
    “還有十幾步吧，叫大家小心點，提防……”馮黎看了看周圍的植物，剛開口，就停住了，他的身子猛然地往下傾斜，原來，馬兒踏入泥潭裏了，他身子一傾，重心不穩，整個人從馬上倒栽了下去，一頭陷入了汙泥裏，連呼救都來不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