稍稍定下神，她推了他兩下，卻沒推開，幹脆放棄了反抗，冷眼相看，道：“殿下，你貴為天之驕子，人中龍鳳，想看你的人趨之若鶩，何必在意一個我呢？”
    覆在腰間的手掌緊了緊，迫使她又向他麵前靠近了一分，眸光微閃，刹那芳華，低低道：“別人怎麼看怎麼說不關我事，你呢？你的情意……就不能分我一杯羹？”
    舒婭吃了一驚，不知從哪兒來的一股勁兒，終於將他推開了，頭腦一時發熱，險些站不住腳，扶住一旁的壘石才站穩腳跟，話也說得結結巴巴：“殿…下……您、您可折煞臣女了……臣女……何德何能……讓您……”
    她是個福薄之人，命途多舛，情路坎坷，情竇初開幾多年，隻有暗戀人家的份兒，到頭來還被人一句“兄妹之誼”給打發了……
    可是，可是竟然能有人跟他表露心跡，而且，這人還是當朝皇子，將來承襲大統之人……這可如何是好！
    關沐揚眉峰略舒，閑閑笑了笑，戲謔道：“你不是很有膽識的一個人嗎？怎麼，一個表白就嚇著了？”
    舒婭咽了口唾沫，艱難開口道：“承蒙殿下錯愛，舒婭不甚惶恐，擔不起這份情意，還望殿下另擇良人吧。”
    擔不起，擔不起你的浪蕩之姿。你雖是皇家子嗣，身份地位矜貴無比，但卻很不幸地早已被在下打上了紈絝風流的烙印。先別忙著否認，這評價於你不冤。
    試想，一個整天拈花惹草開口閉口煙花柳巷嬌娘花魁漫天飛的公子哥兒，能收起這花花腸子跟你好好過日子？
    鬼才信！
    有道是江山易改本性難移，正所謂狗改不了吃屎，我可不願過那些個天天跑到歡場之地喊老公回家吃飯的日子。
    對了，你不是還有絲音呢嘛，那樣美的一個美人兒，別人放在心尖尖上疼還來不及呢，你倒好，還有心思跑出來尋花問柳，真白白辜負了人家對你的一番情意。
    沐揚似看透了她的小心思，劍眉一挑，眼睛眨了眨，道：“哦？你是信不過我？”
    我倒是想信得過。舒婭暗自腹誹了一句，麵上擠出一絲笑容來，說了聲：“殿下金口玉言，說這些話隻不過是拿舒婭尋開心罷了，舒婭心裏有數，不會當真。”話音剛落，她早就拉住一旁傻愣的初曉躥出老遠，一口氣衝下城樓，待沐揚反應過來，她早一溜煙兒沒了蹤影。
    心裏有數，有個頭啊有數。沐揚搖頭輕笑，望著那抹跳躍的身影漸行漸遠，心頭忽覺被某種暖暖的情緒塞得滿滿當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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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酒香不怕巷子深，舒婭這回真真見著了。路過一家號稱“天下一家”的酒館，舒婭被這撲鼻而來的濃鬱酒香拴住了腳，挑起簾子一頭紮了進去，初曉差些要將她袖子給扯下來仍是沒對她進門的速度有所阻礙。
    “小二，將你家的招牌好酒給本姑娘呈上幾壇來！——”舒婭一把撩開裙裾，抬腳踩上一隻方凳，一手叉腰，另一隻巴掌實實落到桌麵上，砰的一聲，將店裏飲酒飲得正起興的幾個客官嗆得猛咳不已。
    大家頗有微詞，正欲表露不滿，卻隻見一麵容冷峻之人，一襲束身黑衣勁裝，斜背一柄彎月寶刀，緩步立定舒婭身後，環臂抱胸，冰眸微掃，眼神似淩銳刀光，使得一室蠢蠢欲動之人刹那間噤若寒蟬。
    小二旋風般衝到跟前，忙不迭地點頭哈腰，道：“姑娘大駕光臨小店，是小店的榮幸，小的這就將本店上乘好酒給姑娘您送過來。”說罷，又一陣風地跑開了。
    舒婭大大咧咧地在身邊的酒桌落座，順便仰頭招呼藤蘿也坐下，卻隻見他跟沒事兒人似的，微欠了欠身子，找了一處背光的桌子不緊不慢地坐了下來。
    舒婭嘁了一聲，撅了撅嘴，朝著傻站著的初曉悶聲喝道：“愣著做什麼，還不快些坐下來！”
    初曉被她這麼一吼，雙膝一軟，撲通一聲一屁股蹲在了凳子上。舒婭滿意地勾了勾嘴角，心想，總算還有個聽話的。
    不多時，兩壇酒就被呈上跟前，舒婭抱起一壇來，張嘴咬掉壇塞，仰脖就往嘴裏倒。初曉大驚，撲上去就要搶過來。舒婭似已料到她會有這麼個動作，身體趁勢轉向一邊，衝向嘴裏的酒水依舊沒有斷流。
    “我今天高興，別攔我。”酣暢淋漓地灌了一通，舒婭頹然坐下來，手指劃過冰涼的陶瓷壇壁，眼角霧氣彌散。
    就讓我放肆這一回吧，一回就好。我心裏疼的很，空的很，需要找東西來麻醉，來填補。
    若是當初沒愛過，哪裏會這麼痛，這麼這麼痛，如果這是愛。
    不用懷疑，我固執地認為，它就是愛。誰也替代不了的愛。
    初曉張了張口，終是什麼也沒有說出來，向角落裏的藤蘿投去求救的眼光，卻隻看見那廝飲酒正飲得無比陶醉，教人不忍破了他的好興致。
    “你知道嗎，初曉，他這一走，或許，從此就不會再回來了，不會回來了……”酒不醉人人自醉，何況她又不勝酒力，方才半壇子酒下去，緩過勁兒來，早分不清東西南北了，一手抓住壇沿，一手扯住初曉，嘮叨個沒完。
    “我第一次見到他的時候，他的笑容很溫暖，就像午後的陽光，讓我覺得所有糟糕的事情都會有轉機。從那以後，我渴望見到他，每天都見到他，看他笑，聽他說，即使我再不開心，再難受，但隻要一見到他，所有的不快樂就都不見了。他是我的陽光，我的陽光走了，他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