川菜譜被我篡改了，蜀地做菜很少用大豆油，而我卻獨獨偏愛大豆油，開觀瀾茶社，炒菜一律都用大豆油，反正這地方沒人說我做的不正宗。
    李家油坊是個即出產豆油又做豆腐的好去處，我跟李家油坊合作得非常愉快，想不到眼前這兩位小哥兒竟然是李家油坊的孩子，可是他們不呆在朝華京城，怎麼跑到紫楓來了呢？
    “怎麼是你這個妖女？我們李家油坊敗就敗在你身上了。
    要不是你做毒辣菜專用大豆油，那些後來效仿的人就不會追捧大豆油，那些效仿的人不追捧大豆油，我家也不會被那些惡霸盯上，非要弄到我家榨油的秘方，我們也不會被迫背井離鄉，流落到這種地方來。”
    這套嗑聽著耳熟，李小哥兒被同福客棧的佟湘玉附身了？
    “這就沒辦法了，我不是自己也落到這步田地了嗎？成親半年被人休回家，回去開店隻幾個月就被迫關門，就連性命都是勉強保住。我和你們一樣，就是尋常百姓，麵對豪強無能為力，胳膊擰不過大腿，勉強活著就是了。”
    我苦笑，他們固然因我愛用豆油而成為別人羨慕嫉妒恨的對象，那我自己呢，不過是一個街頭的小偷就被人那麼算計，我又得罪誰了呢。
    “你怎麼不說這叫因果報應？”
    李小哥兒雖然依舊嘲諷，但比起剛才的態度已經算是緩和不少了。
    “與其說是因果報應，倒不如說我和你們一樣得了不該自己得的東西，不肯認命的結果就是被命運戲弄，是我們逾越了。”
    如果沒有認識賀皇帝跟賀煥武，就不會有後來這些事兒了。
    “好吧，就算過去的事情你也是無辜的，那今天呢？你來幹什麼？替這個女土匪頭子當說客？勸我們兄弟嫁給這個女山賊？我勸你還是死了這條心，男子氣節不可折，這件事我們是斷然不會答應的！！”
    被李小弟拐歪了的樓終於正回來了。
    “關於這件事，我想你們是誤會了。大當家這個人是個不會說話的直性子，她想要讓你們留在山寨裏，唯一能夠想到的方法就是娶你們兩個給她做小爺。其實根本沒有這個必要。
    這個山寨裏的人原本是渝閩女國的一個遊牧小部落，也是逃難來到這山裏的，他們現在開墾了幾畝薄田，可惜沒人會種，白白糟蹋了挺好的幾塊地。另外，這山裏有不少野生的大豆，他們也不會吃，都堆在後山漚肥了。
    我覺得挺浪費的，所以跟他們提起了豆腐的事兒，恰好你們最近來到山腳下的鎮子裏賣豆腐，他們就是因為這個事兒把你們劫上山來的。”
    我簡單解釋了一下，相信梁思韻不是那種見色起意的人，她心裏還是裝著山寨裏生計大事的。
    “怎麼又是你這妖女？什麼事兒跟你一掛上關係，肯定就好不了。我們兄弟隻想安分守己的過日子，你能不能放過我們？”
    李小哥兒怒了。
    “聽我把話說完，好不好？剛剛你們自己也說了，你們在山下的日子並不好過。紫楓與朝華習俗不同，這裏有女子娶男子的，當然也有男人收男寵的，以你們兄弟的容貌，在山下生活恐怕也是舉步維艱。
    倒不如留在山上，幫著他們榨油磨豆腐，別讓這滿山的大豆都浪費了。我記著你們家雖然開油坊，可是也有幾畝田地，常年耕種著，想來這什麼澆水追肥這些事你們也是自幼都跟著幹的活兒，也可以教教山寨裏的人，大家都是為了生計，幫他們同樣也是幫自己，對不？
    至於大當家說的要迎娶你們兄弟，你們大可以不用往心裏去，到時候我跟她好好說說，相信她會放棄的。強扭的瓜不甜，這道理她懂，隻是為了山寨，她的確希望你們能夠留下來幫幫山寨裏的人，才會出此下策的。
    如你們所說，你們今天落到這個地步，多少是因為我的緣故，那麼如果今天我能為你們找到一個安身之所，也算是我心裏的一塊石頭落了地。不知道你們願不願意給我這個麵子？”
    梁思韻之前還說要娶吳鳳溪呢，不是也很快就改主意了嗎？她不過是希望通過這種手段把人留在她的山寨裏而已，如果李家兄弟願意留下，相信隻要跟梁思韻說一聲，她會很高興地放棄娶他們倆當小爺這個念頭的。
    “你確定你能讓大當家改變主意？”
    李小哥兒將信將疑。
    “大當家的，剛才我跟他們說的那些話你都聽見了，是不是可以直接表個態啊？”
    我們故人相見聊得挺歡，我可沒忘了梁思韻就在我身後站著呢，她隻不過是半天沒吭聲而已。
    “當然！！還是簡姑娘你懂我，我們平白把人劫上山來，沒理由不放人離開，我要想讓他們留下，就隻有納他們當小爺這一招兒。嘿嘿…………
    那個，你們若是願意留下教我們種田，我們就當你是我們自己的兄弟，當成我們自己的家人。請你們留下吧！！我還想嚐嚐簡姑娘做到豆腐菜呢！對了，毒辣菜是什麼？”
    梁思韻前兩天已經被我做的點心給收買了，聽說我還會做豆腐菜，這些日子就在惦記呢，我是要離她遠些了，再呆下去弄不好她也要被我養成小吃貨了。
    “你當真不再想我們逼婚了？”
    李小哥兒還有些不太相信，想不到山裏的女匪這麼好說話。
    “我家裏已經有小爺了，沒必要非得娶你們不可，都把你們娶了，回去我家那位還要給我擺臉色看呢。”
    梁思韻撇了撇嘴，看起來還有點兒懼內。
    “就你這點兒色膽，還敢成天把娶這個娶那個掛在嘴邊上？還小爺呢，左右就那一個人，你趕緊給人家扶正了算了。”
    這回是我得機會嘲笑她了。
    “那不行，我家正夫的位置給人留出來了，是我娘在世的時候給我訂下的親事，對了下個月我滿十八歲，就要迎娶正夫了，簡姑娘你一定要留下來觀禮。”
    這回輪到我長大嘴巴了，女人娶男人，我到紫楓來是聽說過了，可是這回還真是頭一次見到。
    “下個月？你這是找借口想要留我到下個月？我山下還有鋪子，家裏還有人等著我回去呢，等我先下山，到你成親的時候做些上好的點心給你送上來當作賀禮吧，我可不想再呆在山裏跟你們耗時間了。”
    我想回家，想小圓了…………
    *****
    當天晚上回到小木屋，冷鍋冷灶。平時我若是回家比較晚，吳鳳溪也會主動做飯，可是今天卻一點兒動靜都沒有，難道吳鳳溪還在寨子裏忙活什麼事兒？還沒回來？
    我推開屋門，卻看見吳鳳溪坐在桌子旁邊，連油燈都沒有點。
    “鳳溪，你身體不舒服嗎？不做飯也就算了，怎麼連燈也不點？這黑咕隆咚的，你就這麼坐著，不害怕嗎？”
    伸手點燈，一拎茶壺，茶壺也是空的，吳鳳溪今天究竟是怎麼了？
    “那兩兄弟留下了嗎？”
    吳鳳溪今天說話也冷冰冰的。
    “李家小哥兒他們？嗯，暫時留下了，他們現在在山下日子也過得不怎麼著，估計就算沒有山寨的人劫他們上山，他們也快要被山下的人逼得上山來了。不留下他們也沒地方可去了。”
    背井離鄉，哪兒那麼容易就能找到落腳之地的，要不然他們也不能遠從朝華的京城流浪到紫楓的京城來。
    “聽說你們是舊相識？”
    他的消息倒是靈通，聽誰說的？
    “嗯，以前見過幾次，算不上熟悉。”
    李家油坊我隻去過一次，他們倒是經常給我們送貨，估計是常來觀瀾茶社的，見沒見過我就不記得了。
    “聽說你以前曾是攝政王世子的側室？”
    嗯？他怎麼連這個都聽說了？當時在場的出來李家兄弟就是我和梁思韻，之後我和梁思韻一直在一起，難道是從土牢裏被放出去的李家兄弟說給他聽的？
    “被休了，所以那件事也就過去了。”
    關於那件事，我不願意多說，說一次心裏痛一次，不是那麼好受的。
    “怪不得你看不上我和小圓哥。攝政王世子？那可是朝華國了不起的大人物，恐怕就連丞相義子的小圓哥也難比得上他。那個人要是在你心裏紮下了根，其他人就在難入你的眼了是嗎？”
    這孩子，今天說話怎麼陰陽怪氣的？
    “鳳溪，你今天是怎麼了？這些都是陳芝麻爛穀子的事兒了，還提他幹什麼？我現在不在朝華，而是在虞城，是簡記點心鋪的老板，你和小圓都是我弟弟，是我重要的家人。跟什麼攝政王世子有什麼用啊？”
    一說到賀煥武，我心裏就覺著毛躁。
    “那我那天說的婚約的事兒…………”
    吳鳳溪的眼中突然燃起了一點光亮。
    “那天不是為了糊弄梁思韻，胡說著蒙人的嗎？”
    現在梁思韻的目光已經被轉移了，我也跟她說好要盡快下山，婚約的事兒也就應該自然也就不了了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