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無語地看向樅溪寨的幾個人，樅溪寨的幾個人也用很無辜的眼神回視著我。沒辦法，他們是從遊牧民族強行改變生活習慣改為種地的，估計改行的年頭也不是很長。
    “你們平時種田，施肥嗎？”
    我小心翼翼地問道。
    “什麼是施肥？”
    梁思韻也小心翼翼地回問道。
    哦賣糕的！！怪不得他們敢把我和吳鳳溪的小木屋放在距離田地那麼近的地方，我卻一點兒臭味兒都沒聞到，他們竟然根本不懂得什麼是施肥！！
    “你們這田地種了幾年了？”
    我再次無奈地問道。
    “我們上山十三年，這田地才是第二年耕種。”
    這一回梁思韻老老實實地回答道。
    “沒種田之前，你們都靠什麼生活？”
    他們種田的時間短的出奇。
    “養豬放羊，再有就是打獵了。最多也就是在山裏采摘一些可以吃的種子果實什麼的，哪些能吃哪些不能吃還都是吳老先生在的時候教給我們的。”
    靠之！！基本上全靠吃肉啊？奢侈，太奢侈了，明明我們在山下很少能吃到肉的說…………
    “你們上山之前以什麼食物為主？”
    這回換我變身好奇寶寶了。
    “羊肉！！”
    樅溪寨的幾個人異口同聲地回答我。
    “那你們就這樣改成吃糧食，腸胃能消受得了嗎？”
    腸胃構造可能都不一樣呢。
    “所以說多虧有吳老先生啊！！他指點我們采摘山裏的果子時會刻意挑選我們腸胃能夠適應的，而且也慢慢地幫我們調理，如今我們已經能夠吃得了那些糧食了。”
    吳老先生為樅溪寨造福不少。
    “好了，我都明白了。你馬上回山寨找人，挑些人畜糞便澆在莊稼的根部！！還有，把我們的木屋搬回山腳下去，我們不在你們田地的附近住了！！”
    那麼臭，怎麼住人啊，我們還是搬回原來的地方比較好。
    “為什麼要那麼做？而且你們以後就住在我們山寨了，休想離開！！”
    梁思韻抱住我的手臂，說什麼也不放開。
    “你光讓土地長莊稼，卻不給土地吃足肥料，那莊稼怎麼可能長得好？肥料都很臭的，那附近怎麼住人？你想熏死我們兩個嗎？”
    怒了，我也是外行，可是我也必須保證自己駐地附近的空氣質量，免得被農家肥的毒氣給熏死啊！！
    “好，我把你們的木屋送回山腳下去，但是你們必須在山寨的客房裏住下，不準離開。”
    梁思韻依然不肯放手。
    “你把我按在你們山寨裏有什麼用啊？我就是個廚娘，我也不懂得種地的事兒！！雖然比你們多知道一點兒，還算是知道種田需要施肥，可是具體應該怎麼做我也不是很清楚啊？你把我強行留在這裏有什麼用？”
    種田需要施肥澆水捉蟲，這個我知道，可是再多一些的我也不知道了。
    “那做豆腐！！這山裏這麼多的豆子，不能吃太浪費了！什麼是豆腐？豆腐長什麼樣兒？”
    梁思韻就是個好奇寶寶，她是下定決心不放我走了。
    “我也是拿豆腐當成現成的材料來用，我不會做豆腐！！”
    我要被這個好奇心旺盛的大當家給逼瘋了，誰來救救我？
    “等一下，大當家，最近山腳下的那個鎮子上好像來了兩兄弟，據說就是賣豆腐的。我見過他們賣的東西，方方正正白白嫩嫩的，那可就是豆腐？實在看不出是用這種難吃的豆子做成的東西啊？”
    我就說嘛，豆腐在朝華也是尋常可見之物，來到虞城雖然見得少了，可也不是從來沒有，怎麼到他們這裏就完全沒見過了呢？遊牧民族的生活跟我們真的有這麼大的差距嗎？
    *****
    小木屋再一次被搬遷了，從靠近田地的空地挪到了大當家的帳篷後麵的空地上。原來我曾經住過的客房是遠離樅溪寨眾人的聚居地的，而他們至今還是保留著住帳篷的習慣。而牲畜棚就在距帳篷群的下風處，所以也沒什麼奇怪的味道傳過來。
    換句話說，這一次梁思韻是真的把我當成自己人了，我們的小木屋在一片帳篷當中顯得突兀，卻受到了梁思韻族人們熱情的款待，他們也跟梁思韻一樣把我當成那幾畝土地的救星了，真真是讓人哭笑不得。
    醃漬工作有人幫忙，進山采集有人跟包，基本上我走到哪兒身後都有一張到幾張熱情洋溢的笑臉跟著，好似生怕我扔下小木屋裏的一切自己跑掉一樣。
    現在的梁思韻已經不再惦記著娶吳鳳溪當自己的正夫了，反而每天在我們的耳朵邊上攛掇著我和吳鳳溪早日完婚，然後倆人一起留在山寨裏，氣得吳鳳溪就差沒給她下啞藥讓她閉嘴了。
    可是我們人在矮簷下，若是把梁思韻放倒了，我們還能豎著走出樅溪寨嗎？還是忍了吧。
    事情的轉機出現在一個讓人意想不到的日子裏，尚老四居然把山下那做豆腐的兩兄弟給劫上山來了。
    “快來，幫我看看怎麼樣？”
    梁思韻把我當成了閨蜜，做豆腐的兩兄弟被劫上山寨，跟我有什麼關係？但是看著梁思韻那興奮的樣子，我還真是不好意思反駁她，隻能任由著她將我拉到了土牢。
    土牢其實很幹淨，很少有人來住，因為這個山寨的人雖然有時會下山搶劫，但真正把人劫上山，今天還真是第一次。
    兩個少年年紀不大，哥哥大約十七八歲，弟弟跟吳鳳溪年齡相仿，都是比較清秀的長相，看起來頗為賞心悅目。弟弟偎在哥哥的身後，瑟瑟發抖著，而哥哥則很有幾分骨氣，用憤怒的目光看向我和梁思韻。
    …………我是無辜的…………
    “妖女！！我們兄弟身無分文，你們虜劫我們上山究竟要做什麼？”
    哥哥擋在弟弟前麵，對著我們兩個女人怒喝。
    “做什麼？嘿嘿……做小爺！！你們兄弟兩個一起嫁給本寨主，若是看上我身邊這位也可以，本寨主可以給你們保這個媒！！”
    明明一個聽直爽可愛的姑娘，怎麼總是在外人麵前顯得像個色女似的？
    “明兒我就走了，別往我身上扯！！”
    別說倆了，我一個也消受不起。梁思韻在我身旁聳肩表示自己很無辜。
    “男子漢頂天立地，哪有嫁人的道理？我們李家還要延續香火，絕不賣身給女人！！”
    這話說得倒有些像朝華來的，按照紫楓的風俗，既有女嫁男，也有男嫁女，老百姓已經很習慣委身於強者了，基本上沒有人會說出這樣的話來。
    “不賣身？你們以為本寨主什麼都不知道？你弟弟長相不錯，早就被鎮上的惡霸相中，想要搶回去做男寵了，隻是我們樅溪寨搶先了一步而已。你說你們李家人絕不賣身給女人，那麼給那惡霸做男寵，你們就樂意了？”
    就是一對賣豆腐的兄弟，想不到命運還挺坎坷的，這年頭就是這樣，略微長得平頭正臉些的就有人惦記，老百姓日子不好過啊。
    “左右是一死，我們不介意在這土牢裏血濺三尺，男子氣節絕不能丟。”
    這孩子，怎麼張口閉口就是死呀活的，人生在世活一回容易嗎？
    “唉？你怎麼這麼擰巴呀？難道嫁給本寨主，還委屈你們了不成嗎？”
    梁思韻也是個炮仗，最忌諱別人跟她硬碰硬，眼看著就要發火兒了。她練得一身硬功夫，在她麵前這兩個少年比豆腐還不堪一擊，真要是打起來血濺三尺都是輕的。
    “等等！你們兩個別跟鬥牛似的，好不好？有事兒好商量，別有事兒沒事兒就見血！！想讓我們家鳳溪給你們看病治傷，忙到累死是不是？
    李小哥兒，我聽你的口音有些熟悉，你們可是朝華人士？”
    不但是朝華人士，而且還是京城附近的，我好歹也在那兒生活十幾年了，當然很熟悉了。
    “你別套近乎！！朝華女子個個溫柔似水，沒有你們這樣強搶男子的女土匪！！”
    李小哥兒對我也毫不客氣。
    “哥哥，這位好像是京城齊家的二小姐…………”
    李小弟在哥哥身後扯著他的衣袖，輕聲說道。
    “什麼齊家二小姐？我不認識！！”
    李小哥愣了一下，卻沒有反應過來。
    “就是觀瀾茶社以前的老板，齊威侯家的二小姐，曾經嫁給攝政王世子做側室，卻被休了的那位…………”
    看李小弟好像很靦腆，原來這麼八卦，我這點兒老底兒都讓他給我抖落出來了。
    “你什麼時候見過她的？”
    就連李小哥兒都半信半疑，當初朝華京城的風雲人物，怎麼就跑到紫楓國的深山老林裏當土匪來了？
    “她第一次來咱家油坊訂貨的時候，我就在爹的身後，所以記得。咱們家開油坊那麼多年，她是唯一一個親自上門訂貨的女子，而且用量還那麼大，我當然就記住了。”
    看樣子李小弟對我的印象還不錯。
    “你們是李家油坊的小哥兒？可惜我那觀瀾茶社早早的就關門大吉了，要不然跟你們家賣油，我還是挺開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