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二:天光破曉複劫灰 第二十三章 始料未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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佛祖結跏趺坐,手結說法印,是為說法相。聖顏垂眸,萬物空色,諸法空相。
商華雙手合十,誠言道:“佛祖,弟子隻為救人,得罪了。”話音方落,縱身躍至佛像之後,在佛台下方察覺些許漆色脫落。手敲其上,竟泛空音,一掌劈去磚塊鬆落,露出一條幽暗地道。
裴皓隨後追來,見商華損壞佛台,左掌起勢又要劈去,忙拉住他:“這是佛門淨地,你……這是……”眼見地道,大為震驚。
商華一摸入口邊上的泥土,在指上撚開:“剛挖不久,不會超過一個時辰。”說完,將身體探進去,“我去追人,你在此守著,以免他們聲東擊西。”
裴皓依約守在地道邊上,見住持入殿,上前解釋:“我等隻為救人,驚擾佛門,還望大師見諒。”
住持的那句“我佛慈悲”還未說出口,便聞地道深處傳來刀劍相斥之聲,又聞“嗖”地一聲,一枚暗器從地道疾速飛出,釘入佛台後的牆麵,深入寸許。細刃上滑落血珠,在暗黃牆麵甩出一弧血痕。
“難道……”裴皓擔憂商華遭遇暗算,即刻潛入地道中。
此地道並非由寺內開鑿,而是由寺外鑿入,僅容一人屈身穿越。商華破開入口時,傳了些動靜,故此那頭有人射出暗器。好在商華棲身及時,僅是劃傷肩膀,傷口很淺且無毒,並無大礙。
商華見前方似有光亮,疾行而去,身體還未探出洞外,一柄長刀已迫到胸前。若非駐足及時,隻怕已是一刀穿心。
隻聽洞外有人叫囂:“不論何人,出洞即死!”
“是麼?那在下倒想試一試。”商華退後兩步,掌心聚力,徒手打向長刀尖鋒!但聞“呯”地一響,隨之而來的則是淘沙之聲。削鐵如泥的長刃,在商華掌風裏,不是折斷,而是化為鐵砂,硬生生打入地道土壁!
瞬息之間,商華一掌停在一人刀柄前,盈盈笑望那位已被嚇得麵如死灰的某人,兩指挑開他握的刀柄,繼而鎖住咽喉:“不知該是何人即死?”掃視身處之地,是靈隱後山的一處平台,一麵山路,兩麵懸崖。
“公……公子。”那人渾身發抖,乞求地看向站在遠處的一人,“救我。”
“沒用的東西!”所謂的公子目色冷傲,擲出一枚暗器,割破那人咽喉,目視其鮮血飛濺而出,不為所動。
“你可真夠狠的。”商華將那人平放在地,為他合上雙眼。
“你是何人?敢擾我的大事,你可知有何後果?”冷麵公子拎起手中的人兒,披頭散發低著頭,從身形可辨出他是秋承。
商華這才想起自己仍是喬裝打扮,一張老臉示人,應是無人認出。手裏的繁花三千亦是纏了布,乍看之下,像是一根棍子。默默笑著,把“棍子”扛上肩,對那公子道:“我一個無名小卒,公子不必知道。隻要公子肯交出那個孩子,我自可既往不咎,放你們離開。”
冷麵公子輕笑道:“大言不慚。”手指向商華,隻說一個字,“殺。”
聽他一聲令下,周遭七人齊齊拔劍襲來。與尋常的劫匪不同,他們的行動並不魯莽,反倒是訓練有素,一看便知是合作多年的老手,每個人的站列方位是環環相扣、優劣互補,可謂攻守兼備。兩人前攻,其餘五人分位包抄,三人攻上,四人攻下,劍曆八方,攻勢不可擋。
商華閑眼一瞧,覺得有點意思,若非救人要緊,真心想與他們好好玩上一回。他一腳踩了下盤一劍,另一腳飛腿將一人劍勢折上,再反身以長劍打偏攻勢,兩腿敏捷飛旋分踢,側首閃過迎麵一劍,二指彈開劍鋒。踮足一躍,淩空打出劍氣,逼得七人避出一丈開外。
退卻隻是一瞬,七人又分出另一劍陣,比方才更為淩厲狠絕,他們的目的不僅是阻止商華接近那位公子,更要盡量將其斬於劍下。剛才商華尚未出劍,動作已快到令人咋舌,這一次絕不能掉以輕心。
縱然七人皆為高手,但商華若用劍,取勝隻在十招之內。可當前暫且不宜曝光身份,隻得招招避過,且不能用繁吹穀的招式。現下所用招數,無一不是往日對戰習得的對手招式,各門各派混雜其中又生出獨有變化。他想起哪招便出哪招,毫無規律可言,即使兩招全無關聯,也能順勢連接,令人眼花繚亂。
不過,商華打了幾招便覺得厭倦,順手一推,把劍插入石縫之中。步伐靈轉,在繁亂的劍花中探手過去,兩指擊中一人手腕要穴,使得那人手驀地一鬆,一舉把劍奪過。有了劍,剩下的事,可就好辦了。
商華仗劍回風,如狂風卷浪,衝入七人陣心,劍光起落,一招即將七人佩劍打落。繼而長劍離手,以劍氣引之,回旋一周,如電光之勢,在七人肩上齊齊劃出一道傷口,笑道:“這是還你們的。”
七人心生懼怕,竟不敢再動手,紛紛朝那冷麵公子退去。那公子有些氣急敗壞,不是屬下不中用,是眼前這老頭實在太強了,光從劍招根本分不出他屬於哪門哪派。甩手把秋承往他們手上一丟,抽出自己的佩劍,指向商華:“看來你是真心與我們過不去。人在江湖,各為其主,你又何必惹禍上身!”
商華低頭暗笑:“我這輩子惹的禍也不少了,多這一件,根本無傷大雅。我不得不說一句,實力懸殊,你們還是乖乖把人交出來。否則,傷了性命,可怪不得我。”
“那就看你有沒有這個本事!”冷麵公子的劍術的確比那幾人高出許多,每招間隙都透著一股陰寒,是怨念。
“不自量力。”商華側劍削過,激起火光四溢,噌噌幾聲,把那公子的佩劍打出十數個缺口,“還是到此為止吧。”
冷麵公子麵色震怒,簡直是怒火中燒,正要打來最後一擊,隻聞地道裏傳來一陣聲響,大致是有人爬出。他冷眼一笑:“原來你還有幫手!嗬嗬,讓我先了結了他!”腳步一轉,馬上往洞口打去。
從地道裏出來的人,自然是裴皓,他見有人一劍襲來,下意識抽出長劍抵禦。那人的破綻很是明顯,打掉他的劍是輕而易舉。
正在這時,商華瞥見地上有幾顆碎石,那公子就要踩上,驚道:“小心!”
可惜太晚了,那公子急於求勝,一步失足,腳底一滑,成了千古恨。隻見他重心一偏,身體竟然直挺撲向裴皓刺出的劍尖!
血濺、血湧,長劍穿胸而過!裴皓愣在那裏,眼睜睜看著這位命中帶衰的公子,撞上自己的劍,送了命。
那七人見了,驚惶不可終,手指過去,顫聲道:“天……天目峰,裴皓!”
商華驚見裴皓已卸去偽裝,他怎會料到有人認得他,還道出他的名字!
未來得及料想後事,那七人竟將秋承舉起,拋入山穀!
商華頃刻躍出,一把抓住秋承腰帶,硬是把他拽回。在山壁上踏了幾步,回到平台上。回頭一看,那七人已跑得無影無蹤。再看那公子的屍體,竟然也不見了!問了裴皓才知,方才那些人趁著商華撲出去救人,即時放了煙彈,將屍體帶走。隻不過,被主人無情射殺的那位,他們並沒有帶走。
裴皓揭開那人的麵罩,似曾相識卻說不出個所以然。細察他的衣著,雖是普通,但用料不凡。一個下屬的吃穿用度能到如此地步,縱觀江湖,也沒有幾家能做到。若是那幾家,那方才那位不慎殞命的公子又是何人?
他正在沉思,商華從旁問道:“你為何卸去裝扮?就不怕被人認出,日後有麻煩?不對,那些人已經認出你了。”
裴皓看了那屍體一眼,坦然道:“方才在地道裏被石錐劃破,所以順手棄了。可那又如何?人死不能複生,再說這次是意外,他們能奈我何?”
商華對他的豁達表示擔憂:“意外麼?欲加之罪,何患無辭。這一次,是我的錯。日後若是……”
“商穀主言重了。”裴皓忽而打斷他,“人,終歸是我殺的。”
兩人將秋承先行帶回靈隱寺,細細檢查後發現他隻是喝了些迷藥,稍後便能醒來。但問起死在寺裏的那兩名賊人的屍體,住持竟說不曾見過。
商華見天色不早,便先行一步,準備去萬花樓尋小離。關於這個秋承,就托付給裴皓,讓他帶回秋水山莊交換白少。所有的事情,也算告一段落。
當“秋夙”從裴皓手中接過依然昏睡的秋承,問起尋人的過程。裴皓隻是避重就輕,將靈隱寺之行敘述一番。說到那位同行的人,二人並無多言,已是心知肚明。
那天夜裏,秋昔人曾去過秋月塘尋過商華,但房間裏空無一人。那時,她才知道商華並未失去功力。一直以來,隻是順水推舟。即便如此,她也沒有聲張,更沒派遣武侍去尋他。當她看見牢房裏的白少被點了穴道,一切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