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亮就像被人咬了一半的月餅形狀，在天上不明不暗地掛著。
    方月華在院中練了一套八仙劍。
    發生了太多的事情，她出來吹吹風，讓自己清醒一下。
    據呂楠講，鏢隊護送他去關中，在縣城投宿時，縣官莫名其妙把鏢隊都扣下，說他們都是盜匪，爾後呂楠就被那夥人帶走。
    鏢隊被扣下方月華並不擔心，縣官指鱔為蛇，顯然底氣不足。他一定是不敢得罪黑衣人而裝糊塗，終歸是要放鏢隊眾人走的。
    她擔心的是那夥神秘人。
    他們究竟是什麼人？
    雖然她心裏有了些想法，卻不願意相信。
    因為那意味著一個大麻煩。
    蚊蚺的嗡嗡聲傳來，方月華收起劍，向房裏走去。
    不知為什麼方月華繞到了周萬通的房門外。
    她忽然意識到今天周萬通好像話少了許多。
    是不是他發現了什麼？
    也許轉天應該問問他。
    正當方月華準備回房時，她聽到周萬通房中發出輕微的聲音，就像老鼠嗑木頭的聲音。
    老鼠！
    她不禁心裏發毛。
    方月華剛要跑開，房裏傳出周萬通的聲音。
    “老方，進來吧。”
    周萬通在山寨時第一次叫方月華老方，以後就一直叫下來。
    聽到周萬通叫自己，方月華隻得硬著頭皮進去，心裏還在想著房裏的老鼠。
    桌子上擺了幾塊方木塊，周萬通正拿著一把刻刀在上麵刻著什麼。
    原來不是老鼠嗑木頭。
    “你怎麼知道是我？”方月華問道。
    “除了你，隻有秀秀走路那麼輕，不過她現在怕是來不了。至於大小姐，平時走路就像牛犢子一樣，要是樓板不結實她能從樓上掉到樓下去。”周萬通邊說邊刻，手上一點兒也沒停下來。
    “你就不擔心是那夥追兵？”方月華道。
    “他們不會那麼快到。”周萬通說著吹了吹木塊上的木屑，仔細看過道，“哎，總算完事。”
    “你刻章？”方月華拿起木塊端詳。
    “不是章，是印。”周萬通道。
    木塊上麵有四個九疊文的陽文。
    一筆九轉，故名九疊文。
    方月華不禁皺了皺眉，她隻認出一個內字。
    “看不出來了吧？開始我也沒看出來。我就納悶了，這字好好地寫多好，偏偏弄得像鬼畫符，這不是吃飽了撐得？害我刻廢了一大堆。”周萬通說著把一堆廢木頭推到一邊。
    “如果不那樣，人人都認識了，怎麼能顯出來有學問？”方月華道。
    “你說的還真有道理。這就是把明白的攪成糊塗的，然後就做糊塗學問。要不怎麼說百無一用是書生，整天琢磨這些能有好？”
    周萬通說著拿過木塊沾了一下紅泥，在手掌上按了一下，亮給方月華。
    剛才看字是反著的，現在則是正向，方月華吃了一驚。
    “內辦事廠！”方月華驚道，“你刻這個幹什麼？”
    周萬通沒回話，從懷裏掏出一個本子遞給方月華。
    “從馬成死時我就覺得奇怪，江湖人怎麼會用鐵銃？光是帶著它在路上走就非被巡檢司抓住不可，再說這麼金貴的玩意，不能為了逃跑方便就輕易扔下不要了吧？
    “還有，草上飛幾個人離奇的死法。按常理是說不通的。
    “更重要的，在熊大力的山上。那些人雖然武藝算不得太高，但是進退有序。而江湖人縱有一身本領，個個英雄了得，可人一多卻各自為戰，就是一夥烏合之眾，幹不成什麼大事。
    “那時我就想他們一定是官府的人，隻不過沒想到他們的後台這麼硬。”
    周萬通一古腦說了許多，他向方月華道：“你可是聰明人，你也想到了吧？”
    方月華淡淡一笑道：“雨晴也想到了。”
    “哦，對。”周萬通道，“那丫頭可比小時候精多了。不過……”
    周萬通不禁皺了皺眉，話隻說了半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