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月華明白周萬通想說什麼。
    他擔心江雨晴在男女之事上犯錯。
    “放心吧，雨晴是個聰明的姑娘，她知道該怎麼做。”方月華安慰周萬通道。
    “托你吉言吧。”周萬通的眉頭展開道，“你怎麼不問問我從哪得的這個本本？”
    “這不叫本本。”方月華微笑道，“這叫駕帖。”
    所謂駕帖，就是身份證明，類似名帖。不過名帖是自己做的，而駕帖卻是官家發的，隻有極特殊身份的人才能有駕帖。
    方月華接著道：“我要是猜不錯，你今天一定趁交手時偷的。”
    “真是什麼事兒都瞞不了你。這是從那個頭領身上偷的。看來為了保密，其他人身上都沒帶。”周萬通道，“這個內辦事廠到底是個什麼地方？”
    “這是第一萬零二個問題？”方月華微笑道。
    周萬通也笑道：“不是，還有駕帖，這是第一萬零三個問題。”
    說完了笑話，方月華的臉色一下又嚴峻起來，她沉聲道：“廠衛。”
    廠衛。
    東廠，錦衣衛。
    東廠大牢和錦衣衛詔獄都是讓人談虎色變的地方，肉刑遍布，慘絕人寰。
    東廠錦衣衛本是兩個衙門，後成為一體，通稱廠衛。錦衣衛指揮使成了東廠提瞥的下屬，見東廠提督要叩首。
    這可能是最滑稽的事情，東廠提督是正四品，而錦衣衛指揮使卻是正三品，三品官給四品官下跪。
    沒辦法，誰讓東廠提督都是太監呢，明朝祖製太監不能過四品，而皇上又愛太監，那就跪吧。結果三品官的上司就成了四品官。
    都說官大一級壓死人，可也有官小一級壓死人的。這就是個好例子。
    東廠錦衣衛狼狽為奸，害死了不知多少能臣良將，仁人誌士。
    因為皇上信任他們，他們是皇帝的狗。
    大臣的奏折可不看，廠衛的密奏卻一定要禦覽。
    老百姓的死活可以不管，但廠衛打的小報告一定要記牢。
    殺人更是常事。
    不需審問，關進詔獄，直接用刑，打死無論。
    更有甚者，在朝堂施以廷杖，直接把大臣打死。
    當皇上真是太好了。
    “他們是廠衛？”周萬通也有些吃驚道，“我怎麼沒聽說過？我還以為是哪個千戶所的下屬衙門。”
    “他們不止是廠衛，而且在東廠之上。仲木被抓來也就不奇怪了。”
    方月華的話讓周萬通更加吃驚。
    “內辦事廠又叫內行廠，也省略叫內廠，是新建的衙門。衙門準備建在從前榮府的舊倉地，不過現在立柱子的坑還沒挖呢，隻是畫了張圖紙，但衙門卻已經暗暗在公幹了。”方月華道。
    “這可太秘密了，你怎麼知道的？”周萬通問。
    “四義鏢局是天下第一鏢，黑白兩道的消息都要有，不然說不定什麼時候就要得罪人。”方月華說著歎了口氣道，“可這次到底得罪了個得罪不起的。”
    “這個內廠真的那麼厲害？”周萬通問道。
    方月華點了點頭道：“八虎你聽過吧？”
    周萬通搖頭。
    “你覺得弘治年間百姓過得如何？”
    “弘治年間我正在山上學藝，這可說不好。不過我看山下小村裏過得日子還算不錯。”周萬通道。
    方月華娓娓道來：“先皇算是個有作為的皇上，他能有作為，靠的是一班能臣。這裏又以劉健、謝遷和李東陽三位閣老為最，所以先皇駕崩前特意向三位閣老托孤。
    “可惜當今皇上年少，聽不進老臣的話，天天與宦官為伍。他最信任的一共有八個，我不全知道姓名，不過這裏最有名的就是劉瑾。這八人被稱為八黨，又稱八虎，就如漢末的十常侍，他們天天陪皇上玩樂。
    “後來三位閣老見這樣不是辦法，就上奏折要皇上貶斥八人，不想打虎不成反被虎傷，皇上聽信讒言，反令劉健和謝遷兩位閣老解甲歸田，獨留下李東陽。
    “其實這是劉瑾的主意，留下李東陽以顯示其並非是公報私仇，以堵眾人之口。還因為李閣老一向謹小慎微，不似劉、謝兩位閣老嫉惡如仇。
    “朝官見閣老失勢，大都依附劉瑾，劉瑾就大權獨攬。他勸皇上又像成化年間一樣建了西廠，後來又覺得有東西廠錦衣衛難免不利於他攬權，於是私建了內辦事廠。這就是內廠的由來。”
    方月華講完，定定看著周萬通。
    周萬通不禁歎了口氣道：“看來我們捅了馬蜂窩。而且是個大大的馬蜂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