淩百川和方月華什麼也沒有問出來。
    裏長的嘴很嚴，十分的嚴，跟趙家有關的事一個字也不說。
    事情沒有結果，鏢隊隻好在客棧安身。
    轉眼到了晚上，方月華按老規矩分了上下夜。這一次她和江雨晴又是上半夜。
    快到亥時，方月華借故離開了。
    到子時換崗還有一個時辰。
    從客棧到趙家已經足夠。
    方月華回房換了一身夜行衣，渾身緊撐利落，把劍插在背後，又挎上百寶囊，推開窗子出去。
    方月華來到趙家院牆外，縱身跳起，用胳膊掛在牆頭，向院裏張望。
    這是夜行人的經驗，決不可貿然跳進院裏。
    夜色雖然讓別人看不到你，你卻也看不到別人，更看不到暗中的埋伏。
    更重要的是狗。
    狗這種東西是夜行人的大敵，雖然趙家人出了意外，狗卻未必死掉。
    好狗總能找到食物，半夜再從狗洞裏爬回家，抽冷子就能讓夜行人吃虧。
    方月華的百寶囊裏有專門對付狗的好東西。
    下麵沒狗，也沒有埋伏。
    方月華確定安全之後就跳下去。
    她剛落到地上，就有一種不詳的感覺。
    背後有人。
    這堵院牆是向裏凹的，從院牆上向下看，牆根是死角，絕計是看不到的。
    背後人的手已經搭向她肩頭。
    方月華並不回頭，她上身前彎，腿向後踢，回敬了一記撩陰腿。
    身後的人立即跳開。
    “我說，你這是不是太毒了？想廢了誰啊？”
    一陣大呼小叫的聲音傳來，原來是周萬通。
    方月華回頭一看，周萬通也是一身夜行衣。
    “怎麼是你？”方月華詫異。
    “怎麼不能是我？許你來夜探趙家，就不許我來？”周萬通仍是一副戲謔的神態。
    方月華白了他一眼，徑直向房裏走去。
    “你等會兒，著什麼急？”周萬通說著跟上去。
    趙家大廳裏一片漆黑。
    周萬通掏出火折子，迎風扇了兩下，火折子馬上燃燒起來。
    火折子裏有白磷，外麵用蠟封著，用時隻要把蠟搓掉，見風就著火。
    周萬通又掏出兩根蠟燭點燃，把其中一根遞給方月華。
    “你的東西很全啊。真是老把式了。”方月華接過蠟燭道。
    其實這是譏諷周萬通做賊。
    周萬通不以為然，笑道：“多謝誇獎啦。”
    麵對這麼個不知道害臊的主兒，方月華也實在沒什麼好說的了。
    兩人開始打量大廳。
    大廳裏一片破敗的景象，頂棚結了不少蛛網，許多地方已經被砸爛。
    “看來捷足先登的人不少啊。”周萬通歎息，臉上沒有了往常戲謔的神態，顯得十分嚴肅，又有些惋惜。
    “他們一定在找什麼東西。”方月華道。
    “當然了。這可是有錢人家，金銀財寶多的是。”周萬通答道。
    “不是金銀財寶，是特別的東西。”方月華道。
    “你怎麼知道？”周萬通道。
    “我隻是有這種感覺。”方月華向周萬通道，“這是不是很不可靠？”
    周萬通沒有回答，而是走向牆邊。
    牆上有一副對聯。
    對聯很平常。
    生意興隆通四海，財源茂盛達三江。
    對聯的橫批寫著歲歲平安四個字。
    這個橫批似乎和對聯毫不相關，而且是後貼上去的。
    周萬通看著橫批，眉頭微皺，似乎想從上麵看出些什麼似的。
    “有什麼問題嗎？”方月華問。
    “哦，沒什麼。”周萬通道，“我們去別處看看吧。”
    下一間房間同樣淩亂不堪。
    “看來所有的房間都讓人搜過，我們別想找出什麼。”周萬通道。
    方月華點頭走到牆邊，這間房的牆壁上同樣有一副對聯。
    海水朝朝朝朝朝朝朝落，浮雲長長長長長長長消。
    這是一副同字不同音的對聯。
    “海水潮潮潮潮潮潮潮落，浮雲漲漲漲漲漲漲漲消。”
    周萬通把字都念成一個音，顯然是錯的。
    方月華忍不住笑起來。
    周萬通笑笑，接著念道：“海水潮朝朝潮朝潮朝落，浮雲漲常常漲常漲常消。”
    聽到周萬通念出正確的說法，方月華一怔。
    “你知道怎麼念。”方月華道。
    “當然了。我周萬通可是周遊天下，萬事精通。”周萬通道，“剛才那是逗你玩兒。”
    方月華恨不得給周萬通個大耳刮子，不過她終是沒打，狠狠地瞪了周萬通一眼，轉身向外走。
    周萬通笑起來，總算讓方月華難堪一次，真是太高興了。
    他信手扶起耷拉下來的橫批，臉上的笑容立時僵住。
    方月華覺察到周萬通有異，走到門口又折回來。
    她也不免詫異。
    這個橫批上也寫著歲歲平安，而且也是寫好後用另一張紙貼在原來的橫批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