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春日屋的樓梯一路下來，四處都是男人們醉醺醺的吵鬧聲，偶爾還有女人嬌氣的笑聲，我知道，這樣的世界，從來就不屬於我。
    不錯，我的世界裏隻有我一個人，還有櫻走，還有血，還有月光下陰森森的夜晚……除這些以外，沒有別的了，連稔磨老師都沒有了。
    我匆匆下了樓，出了春日屋，抬頭就看見一個人也從對麵的桔梗屋出來了……
    “阿一，要不要再玩一會兒？”
    裏麵的另一個人也跟著出來了，還喝得表情已然麻木，說道：“沒意思！走！”
    那人搖搖頭，扶住正在往下倒的“阿一”，轉身，他便看到了我。
    “喲！你怎麼會在這種地方！”他笑著對我打招呼。
    我愣了愣，又是這該死的笑容！明明帶著刀，你為什麼不能有點殺氣，看起來病怏怏的是要死了啊！
    雖然如此，我還是抬起手對著他揮了揮。
    這個人，就是衝田總司。
    穿著素色和服，一頭長發胡亂散在肩膀上，可是這些偏偏不會讓人覺得他邋遢或者窮酸，反而更是賞心悅目。
    果然，看到這麼喜歡笑的人，我的心情也會變好。
    “什麼嘛！原來總司喜歡年齡小的啊！”
    “阿一你醉得不輕！”說著，他用手敲了一下靠在自己身上的男子。
    既然叫做“阿一”，那麼這個男子應該是齋藤一了吧。
    “你不要在意，我這就把他帶走！”衝田對我揮了揮手，拖著爛泥一般的齋藤一挪步而去。
    真不知道島原街上有多少人在看你們的笑話啊，真的不怕有敵人從後麵給你一刀麼？
    嗬，比如說我。
    如果現在去偷襲他，一定會成功吧，保不準新選組最厲害的兩個人都會死在我手上。
    我的手已興奮的握住了刀柄，胸腔裏也顫動著久違的嗜血欲望，可是腳卻下定死了不動，雖然我知道，追上去，了結了他，我的使命就算完成了……
    動不了，因為一個想法突然開始牽扯著我的思想。
    他本和我相似，都是殺人者，可是我煎熬著，他卻可以這樣歡欣。
    大概我殺了他，我自己也不知道今後該幹什麼了吧，也見不到這樣好的笑容了……
    “喲！八重子在這裏瞅什麼呢！”突然我肩膀被重重拍了一下，我知道，討厭的人又來了。
    這個人總是能將我所有的殺氣吸引過去。
    “龍馬先生，請不要每次都突然出現，有時間逗我還不如去找稔磨老師……”
    “八重子真無趣！叔叔我好久沒見你了嘛！”他一如既往咧著嘴大笑。
    叔叔……是啊，不是每個人的笑容都能打動他人的。
    他繼而又在我後背上猛拍兩下，調侃道：“八重子也有女孩子的性子嘛！這種猶豫不決的感覺就像是蔬菜店外徘徊的主婦啊！”
    “好痛……我殺掉你是不會猶豫的。”這家夥拍人的時候手太重了。
    “噓。”這家夥突然捂住我的嘴，神秘兮兮的在我耳邊低語道：“帶著刀就不要滿嘴殺不殺的。”
    嗬，不就是害怕我暴露麼。
    “反正你和稔磨老師不是一路人，緊張什麼。”
    “哈？！”他誇張的將我拽到一邊，道：“老子是看不慣他！小孩子就該乖乖吃糖，出來打打殺殺像個什麼樣！”
    “……”
    “走走走，往這邊！”說著，將我拽向後麵的一條小巷深處。
    “你放手！”我自認為力氣不小，卻扯不動分毫。
    夜已深，小巷之中一點光亮都沒有，隻有巷口掛著個燈籠，昏暗得還不如沒有，阪本龍馬一直將我拖到另一條街上才肯鬆手。
    “好啦！這樣就離吉田的手下遠了！”他大鬆一口氣。
    我揉著被拽痛的肩膀，說道：“新選組的人說不定看見你了，你不逃跑麼。”
    “你說什麼？！”他險些蹦起來。
    “剛才在桔梗屋和我說話的那兩個男子就是新選組的啊。”我淡然回道。
    “你怎麼會認識他們……”他彎下腰來小聲問我。
    我看著街上熙熙攘攘的人群，迷離的燈光，想想自己是怎麼認識衝田的，這才發現，我跟他不過兩麵之緣而已吧。
    “不算認識，見過兩次而已。”
    “真好呀，吉田有你這個得力的助手在，恐怕很快就會成就出一番事業吧。”他摸著下巴有些羨慕的看著我。
    “我不知道。”
    這種事，我是真的不知道。
    龍馬先生也隻是笑笑，攤了攤手，徑直朝前走去，“走吧，我送你回去。”
    “……”
    “從這條街走你是找不到回家的路的吧！”
    “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