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一 江湖紅塵是非多 第二章 舊人不再不如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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某座山。
某棵樹後麵。
夕陽斑斑駁駁的透過樹枝灑在地麵,昏暗的光線顯得有些情緒低靡。
白九呆呆地站著,已經一個時辰了。
找到了……
找到他的阿七了。
他本該欣喜若狂,可眼前的一幕卻讓他心痛得無以複加,像是鋒利的碎片一點一點紮入心中,鮮血淋漓。
那個人是誰?為何他會站在阿七身邊?為什麼他觸碰阿七,阿七卻沒有拒絕?阿七不是最討厭別人碰他的麼!?那為何那兩人卻動作這般親密,仿佛一對恩愛的戀人……
為何,他隱約聽到一聲相公……
縱使穿的是粗布破衣,縱使絡腮大胡,可那眉目間的神色,白九依舊一眼可以認出,那就是戰七,他的戰七,不會有錯。
真的,還是他的麼?
白九在猶豫許久之後,慢慢的牽著馬走近。
見他隻是望了過來,沒有太大的反應,白九的眼色暗了暗,眸中深處隱隱可見的黯然。
“打擾二位,在下途徑此處要辦點事,不知可否借住兩日。”白九看向他身邊的那個男子,長相並不算得上出眾,隻是一般清秀,笑起來很溫柔的樣子,站在他的旁邊,竟是有種小鳥依人的感覺,隱隱有種似曾相識的感覺。
“如果公子不嫌棄寒舍簡陋的話當然沒問題。”他衝著白九一笑。“我叫華青,這位是我的愛人華七,他平日裏不擅言笑,公子別介意,你喚我阿青,叫他阿七就好。”
阿七麼……
“多謝阿青公子,在下白九,不介意的話叫我阿九便行。”白九稍稍低頭,避開華青的視線,那人眼中的幸福一點點的像針紮入心頭,多看一眼,便多深一寸。沒有多想些什麼,也絲毫沒留意到他名盛在外,初聽他名字的人又怎會全然淡若如常。
“阿九客氣了,跟我進屋吧。”華青引著白九進屋,戰七隻是默默的瞥了一眼便繼續在屋外幹活。
屋子很簡陋,隻是普通的茅草屋。沒有太多的雜物,也就兩間帶床的屋子跟廚房。廚房內隻有一些食物和農作工具。屋外養著一些雞鴨之類的牲畜。不用走動什麼,一眼便可以看清這個小屋的所有布置。
華青將白九引到一間房內,裏麵擺設著一張木桌跟兩張木椅便再無他物。他看著白九,略帶一絲靦腆笑著道,“阿九,你住這裏,不好意思有點簡陋了。”
“沒關係,我應該謝謝你們讓我借宿。”白九與華青客氣著,隱隱約約又想起了什麼。“那個……就兩間屋子,我住一間的話你們……”
隻見華青麵色一紅,微微低頭小聲的說道,“啊……我跟阿七住一屋的。”
將他驀地羞澀看得清清楚楚,心中一陣難受。“那個……我有點累,想先休息了。”
“好的,有事的話就叫我好了。”華青走出房門,臉上無時不掛著那滿是幸福的笑容,衝著白九揮揮手,“阿九你好好休息~要是半夜醒來餓了的話就自己去廚房找吃的~我走了。”
“嗯,謝謝。”他的臉上已經掛不住平靜,在房門關上的那一刻,垂下眼簾,滿目哀傷。
***
入夜。
悄無聲息的沉寂。
他一直未睡,淚水控製不住一直流出。
他不懂,為什麼自己這麼淡漠的人會忍不住情緒的哭泣。
他不懂,為什麼他的戰七一轉眼就變成了別人的。
他不懂,為什麼他似乎突然失去了一切的幸福。
說好的誓言失言了。
放棄?他做不到,那是他今生唯一的摯愛。
紅了雙眼,咬著下唇,白九下決心要把戰七奪回身邊,哪怕,戰七不願意。
隻要他在身邊就夠了,自己便可以什麼都不要了。
天氣微涼,批上一件外衫站著門外,隻是微涼卻覺得冷得刺骨。
看著對麵的屋門緊閉,似乎可以感受到那人的呼吸,那人的聲聲語語,以及那人的心跳。而自己,現在隻有一個人了。感受不到那人的體溫,攏了攏衣衫,這夜,似乎真的有點冷。
眼睛有種哭過澀澀的感覺,凝視著對麵的屋門微微發愣。驀地,門開了。
走出的那人,便是自己心心念念的那人。
戰七關上屋門,動作很輕,生怕吵醒屋內熟睡的人,接著向白九走去,一步一步,仿佛沉重地踏在白九的心尖。
白九心內一驚,心中有一種不好的預感。這種預感讓他微微蹙眉,甚至連戰七對華青的溫柔的那股嫉妒都已然忘卻。他有種,他與戰七將會越來越遠的預感。
此時戰七已經走到了他麵前,“這裏不方便,跟我來。”說罷連看都未看一眼,便轉身徑自離開。
白九看著他的背影,內心狠狠的揪疼,泛紅的眼角更是酸澀,就如三年前他離開之後再,再未歸來的感覺。不能再讓那人離開自己,白九睜大了迷茫的雙眼,猛然回神跟了上去。
後山。
黑白兩個背影融入黑夜,沒有一絲突兀。很安靜,隻有風在作響。天上的殘月已快被黑夜吞沒,仿若白九的內心。
“你為什麼要來。”戰七率先開了口。不低不高的聲音,似乎沒有任何情緒波動,像是在跟陌生人說話。
“他們都說你死了。”白九一動不動的直視他,開口道。
戰七的眼裏未見絲毫波瀾,“我問的是你為什麼來。”
“我那日曾說過將一直等你得勝歸來,既然戰火消散你未來尋我,那我便來找你。”眼裏的是滿滿的堅定與倔強。
“我不想見到你。”回應他的是同樣堅定的傷人話語。
比再重的傷都痛,他親口說出的隻言片語比什麼都來得傷人。“我愛你。”白九麵色在發怔之後突然很柔和的說出這句話。他們有他們的當年,他們有屬於他們的回憶,他們愛過,這些不論說什麼都無法抹去,他知道,他們都未忘卻那些曾經。
“可是我不愛你了。”回應的話語一句比一句殘忍,狠狠的割在心上,直到血肉模糊。
“是他麼?”白九想起那個人,是那個笑容燦爛的人吧。
“你既已知,何必多問。”
“你愛他麼?”不死心,不甘心。哪怕心再痛也想要知道他的回答。
“我愛他。”
“你騙人!”轉瞬間白九已衝至戰七麵前,抓住他的衣襟,怒目強迫他低頭與之對視,想要看清他的表情。
絡腮胡子蓋住了戰七的表情,又或許是他真的沒有任何表情。“這是事實,我不想再與你糾纏不休。你也別來打擾我跟阿青的生活。”甩開白九抓住自己衣襟的手,“我同他生死與共,而你呢?我們之間道不同不相為謀。我也不想與你為敵。”拋下一句話,轉身離開。
也拋下了白九。
夜像死寂一般,越發冰冷,毫無生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