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二部 18.去談買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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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
許久之後,光芒才算完全散去。程雨森的眼睛,因為剛才的刺激,好半天才恢複到正常的視力。他低下頭,看見地上趴了一張紙符,鼻子裏發出一聲哼:既然打不散你,那麼就封住你。
程雨森把紙符撿起來,仔細端詳著上麵圖案,一時之間,隻覺得新鮮,等到突然間看明白了,手就不自覺一抖,紙符從手上滑落,掉了下去。
一般而言,鬼被封印之後,紙符上麵會呈現出鬼生前原形,但是剛才的那張符,上麵的圖案,卻是一座宅子,確切來說,是穆南公館。
程雨森有些驚慌失措,還沒想出個所以然來,紙符的中間,就出現了一道裂縫,然後裂縫越來越大,就聽啪地一聲,整張紙符破碎成了粉末,然後虛空之中,逐漸出現一個人影——還是剛才那一隻,穿著西裝革履,梳著小偏頭的鬼。
“你……”程雨森的喉嚨裏發出這樣一個單音節,接著他就發現了自己的失態,咬住嘴唇,不再說話。不過腿在不停地發抖,克製不住,馬上就要跌倒。
玉摩站在程雨森五步之外的地方,把人上下打量了一番,然後歪了歪頭,輕輕漂浮起來,瞬間迫近到程雨森的麵前。
程雨森的心頭一緊,血液上湧,心裏想要逃跑,可是身體卻是動不了,就聽耳朵裏傳來一把如水聲音,清涼柔和:“你,看得見我?”
程雨森挑起眉毛有些不耐煩地說:“自然。”
“別人都是看不見的。”玉摩似乎是覺得程雨森有點意思,繞到了少年的背後,還在打量著。
“不要把我和那些凡夫俗子混為一談。”
“哦……是這樣啊……”玉摩點點頭,然後輕聲在程雨森耳邊說:“不過你製不住我呢……”
“你……”程雨森又皺眉了,這次加上了吹胡子瞪眼睛,活生生地想把麵前的鬼吞掉。
不過鬼倒是伸出食指,左右擺了擺,接著又搖了搖頭:“我不叫你,我叫玉摩。”這回玉摩落了地,盡量讓自己表現得像一個人:“既然你看的見我,我就不會傷你。”
七月時候,天津衛被一股濃稠的炎熱淹沒,程雨森坐在前樓門口的樓梯上,舉著一根冰棍。天氣太熱,冰棍吃了沒多一會兒,就開始融化,粘噠噠地,弄得到處都是。
程雨森嘴裏頭甜美冰涼,算的上吃得有來道去,可是身上終究是熱,而且不用上學,沒事情做,日子過得百無聊賴。
他還是吃冰棍,一邊舔著,一邊看見前院裏,那隻叫做玉摩的鬼,換了短褲短褂,來回來去地溜達。
“你真是隻奇怪的鬼……”程雨森終於吃完了冰棍,嘴裏叼著木棍,還舍不得扔,他走上前去,伸手想要撫拍一下玉摩的肩膀,但還是拍了個空:“你竟然連陽光都不怕……”
玉摩轉過身,反而做了一個拍著程雨森肩膀的樣子:“陽光不是很美好嗎?”他習慣性地撥了撥自己的頭發,然後向著無屋裏走去:“外麵太熱,進去下盤棋把……”
程雨森伸手扔掉了木棍,抬腿和玉摩回屋了。
程雨森放暑假,整天都是呆在家裏。或許是好奇心在作祟,他不知不覺間,就和這麼一隻鬼,混在了一起,而且有了點越混越熟的傾向。程雨森覺得,玉摩大概是活了很久,因為琴棋書畫詩酒茶,玉摩或多或少,都能大概懂一些,還是一隻有文化的鬼。
程雨森拿起黑子,手下落棋,然後開口問:“為什麼你的魂魄既散不了,又封不住?”
玉摩持白子,謹慎地跟住程雨森的節奏:“我是穆南的宅鬼,隻要魂魄在這座宅子裏,就永遠不滅。”
“那就是說,你出不了這裏咯?”
“也不是。”玉摩的棋藝不算精湛,但是程雨森更差,所以沒有幾步,玉摩就已經吃掉了幾個字兒:“如果力量充足,就能夠出去了。”
“力量?”程雨森是一個好強的性子,圍棋落了下風,就要下意識地皺眉:“你是說,吞了足夠的靈魂,就能夠出去了嗎?”
“是。”玉摩的回答簡潔明了,一點都不拖泥帶水。
“那麼出去之後,是不是可能被打散靈魂?”程雨森的話,問得更加直接,一點餘地都不留。
玉摩抬起頭,露出一個輕鬆笑容,伸手過來拍拍成語森的腦袋:“更不可能了。”
程雨森也停下了自己的動作,正襟危坐,表情嚴肅地看著玉摩,開口道:“為什麼?”
棋盤上的勝負已分,整盤棋已經沒有必要繼續下去,所以玉摩也停了手,迎上程雨森的凜然目光,然後緩緩開口:“穆南對我而言,有點封印的意思。如果想出去,力量需要達到可以打破封印的程度。有了這樣的力量,怎麼可能被打散靈魂?”
程雨森聽了這話,首先是恍然大悟,繼而眉頭皺得更緊:“需要多少靈魂?”
玉摩的嘴角還是微微含笑:“沒數過呢……”
“你怎樣吸取靈魂?”程雨森知道普通的鬼,需要在極陰的時間和極陰的地點,碰上瀕死的人,才能夠吸取靈魂,因此還是有一定的難度,但是對於玉摩,他感覺,玉摩的方法肯定不一樣——玉摩身上,完全沒有鬼氣。要麼就是力量太弱,散不出鬼氣,要麼就是力量太強,已經可以自我隱藏。
“你啊,真是個聰明家夥……”玉摩似乎是可以一眼看穿程雨森的心思,卻也沒有要隱瞞的意思:“以這個宅子為中心,方圓千裏之內的靈靈魂,不論生死,都能吸取過來。”
程雨森有些說不出話來,身體僵硬,不知道該如何應對。玉摩微笑著低下頭:“不過現在是戰亂年代,完全不缺死靈………況且,我也不出宅子,不需要太多力量。”
“為什麼不想出宅子?”程雨森追著玉摩的身影,看那鬼脫了皮鞋,就要在床上躺下。
“為什麼要出宅子呢?”
這是個好問題,把程雨森問住了。他自己都大門不出,二門不邁,一隻沒人看的見的鬼,為什麼要出去呢。於是程雨森歎了口氣,整個人也放鬆下來,他走到了床邊,和玉摩一起躺下了。
知了在窗外不知疲倦地歌唱著,編織成一首永不停歇的催眠曲,程雨森昏昏欲睡,就聽玉摩開口問:“你來這裏,不是因為睡了自己弟弟的媳婦兒這麼簡單吧?”
程雨森抓了抓耳朵,又抓了抓脖子,夏天要是熱到了極致,就會渾身癢癢。他閉著眼,口齒也不算清晰,模糊地回答:“我得給老爺子個理由,能光明正大地把我趕出來。”
玉摩翻身起來,想要看清程雨森的表情,結果少年卻是閉上了眼睛,呼吸均勻,沉沉睡去。
晚上時候,玉摩要去戚天澤的房間睡覺。上床之前,戚天澤的例行公事,就是拿出筆記本,搬出算盤,把全家的花銷算個一清二楚。本來家中就一直吃緊,最近,輸出又多了一項,因為多了一個程雨森。
剛剛進入七月份的時候,戚天澤把三根金條中的一根當掉了。戚家倒黴之後,所有的地產全部交了出去,眼看距離2月份的風口浪尖,已經過了將近半年,戚天澤就得盤算著,怎麼能夠賺點錢,才能養家糊口。
他看上了城郊的一片地,想著買下來,種一些作物,收成就能養活一大家子。於是咬了牙,狠了心,賣掉了三塊金條中的一塊。雖然價錢不算特別理想,但是終歸比沒有要好。
戚天澤去買地的那天,玉摩吸收了七七四十九條靈魂,外加一大團的怨氣,麵色紅潤,神采飛揚地,就跟著天澤出門了。可是到了地方,對方在簽訂契約的時候,看見了戚天澤的真名,一下子就反悔了。戚天澤加高了價碼,對方也是再無誠意。
於是戚家的大少爺,帶著一大筆的現金,又回了穆南公館,把錢鎖進了保險櫃中。
看著天澤洗完澡,玉摩和那人並排坐在床沿,他能夠感受到,少年最近氣場的消沉與心情的抑鬱。戚天澤把手插進自己的頭發裏,來回撥弄著,然後深深歎氣。他倒是不怎麼皺眉頭,隻是麵無表情,像是自己懲罰自己一樣,不能給自己好臉色,想要把自己逼瘋了。
玉摩伸手,想要把天澤的臉抬起來,可惜他是靈體,手穿過了戚天澤,然後懸在半空之中。於是玉摩放下手,隻是安靜地坐著,陪在戚天澤的身邊,安靜地坐著。
第二天早上起來,戚天澤把自己收拾利索,又要出門。買地既然不行,那麼就投資實業,已經是新時代了,那麼就做一些政府倡導的事情。
玉摩依然是跟在那人身後,來到薊縣的礦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