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部 救贖 第三百三十二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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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董事會發生變故後,時任安防部副主管的李如鬆便被留在北美總部監視董事會一舉一動。相應的,亞太分部的一應安防事宜交由蒼瀾上尉負責,而審訊所用的慎刑司則由雷納德少校執掌。
合金囚室門緊緊閉合著,隔絕開光明與溫暖——這是慎刑司折磨囚俘的一貫手法,沒有光線、沒有聲音,完全的寂靜與黑暗,如鈍刀一樣緩慢挫磨著神經,連最優秀的狙擊手也待不過四十八小時,很容易出現精神錯亂和幻覺。
而這亦是囚犯心防最薄弱、最容易被突破的時刻。
飛廉在黑暗中微闔著眼睛,開始回想這些日子以來經曆過的一切刑罰:受水刑時肺葉都要爆炸的窒息,受電刑時全身神經如被烈火灼燒的極致痛苦,此時此刻雙手還被綁銬在合金扣環上,手腕肌膚早已磨破,膿水混合著血液緩慢滲出,一點一點滴落在地上,是這個死寂囚室中唯一的聲響——
這是他在這一片黑暗死寂中唯一維持意識清醒的方式。
正當他在回想這已是入獄第幾日時,合金閘門忽然“吱呀”一聲打開——受聲波影響,牆壁上的特質照明火把閃爍一下,倏忽自動亮起,在牆壁上投下扭曲的影子。
清脆單調的聲響一下一下回蕩在囚室中,伴隨著那個優雅曼妙的聲線,熟悉異常:“飛廉少將,好久不見。”
因著突如其來的光線變化,飛廉有些不適應,隻能微闔著雙眼,直到這時才覺得好受一些——循聲抬頭,視野中映出那一襲暗紅西裝套裙包裹著的窈窕身形,腳上踏著一雙香奈兒經典款,五厘米的細長足跟,每一步都踩得嫋娜婉約。
身入慎刑司,他早已將生死置之度外,但在此地見到這個女子,他還是有些吃驚,繼而微微苦笑:“……可黛?”
“我設想過很多次再見麵的情境,不過怎麼也沒想到,會是在這種地方,以這樣一種身份再見。”
美麗的女秘書挾著文件夾走進囚室,隨手拖了張椅子,正對著飛廉坐下,每一個姿勢都曼妙優雅,無可挑剔。
飛廉低聲喃喃:“的確沒想到……他居然會派你出馬。”頓了頓,微微泛起一個苦笑:“居然特意派你出馬,他還真是看得起我呢。”
淩氏不止是世界第一的財團,更執掌著世間最為可怕的雇傭軍團——遊走於生死邊緣,玩弄權謀詭計,麾下自然少不了囚犯俘虜,更需要從這些囚犯俘虜口中問出淩氏所需要的信息。
然而審訊俘虜時總會遇到幾個特別嘴硬的,征天軍團也不例外——每當遇到這種硬骨頭時,慎刑司都會請出這位氣質優雅的美麗女秘書進行溝通。
溝通的結果,無一例外是竹筒倒豆子——招了個幹淨!
無論開始多麼強硬,即便是鋼筋鐵骨,這個美麗的女子也有辦法剝皮拆骨,從身到心肢解一遍——譬如說,四年前對素問少將的那一場審訊。
也就是在那一次之後,一眾軍士們暗地裏送給這位美麗的秘書小姐一個不算美麗的稱呼:審訊官!
唯一的一次挫敗,大概就是半年多前審訊殷文的那次。
“那麼……你想怎麼對付我?”
良久,飛廉抬起頭,平靜看著坐在審訊位上的美麗女子,嘴角浮起一絲若有若無的自嘲:“鞭刑?夾刑?或者火烙?”
“我並不喜歡用刑,經我手審問的犯人也很少受刑——刑罰隻是作為審訊的輔助手段,但事實上,要突破人的心防,並不是隻有動刑這一條出路。”
可黛微微一笑,視線落在飛廉麵上,緩緩凝定:經曆了這麼久不見天日的囚禁與折磨,昔日溫文爾雅的貴公子形容落魄,金發黯淡無光,被冷汗濡濕,一縷一縷貼在毫無血色的麵頰上。
可即便如此,那雙冰藍眼眸裏仍有奇異的亮光隱隱閃爍,就像黑夜中的最後一絲火光,掙紮著不肯熄滅——對此,身為審訊官的可黛實在再熟悉不過,那是心中執念尚未熄滅的征兆。
這樣的囚犯最難對付,而要順利打開他的嘴,最好的辦法就是徹底打碎他的心防,毀掉他的堅守。
一念及此,可黛微微歎了口氣:她和這位飛廉少將不過數麵之緣,交情並不算深厚。但自上次董事會之事後,她亦看出這個男人是淩氏這個泥潭漩渦中唯一心地純善的人,實在不想用這種殘忍的方式去打碎他。
但,如果完不成少帥的交代,被打碎的人或許就是她自己了。
猶豫再三,她還是開口勸道:“飛廉少將,少帥的脾氣您應該明白,他想要做到的事,還沒人能阻止——我建議您還是如實回答我的問題,以免多吃苦頭。”
飛廉很想作出一個聳肩的動作,甫一動彈,手腕上的合金鐐銬便發出嘩嘩聲響:“你想問什麼問題,我大概都能猜到——換成是你,會泄露自己親人的藏身之處,任憑旁人將其斬草除根嗎?”
也就是說……沒得談了?
可黛又歎了口氣,纖細白皙的手指挑起一縷鬢發理到腦後,對他露出一個奇異的微笑:“既然如此,我隻能請這位先生來和您好好談一談了。”
她拊掌三下,合金閘門吱呀一聲再度打開,一個青年男子從外緩步走進,身上穿著軍醫專屬的白大褂,臉色卻極為難看,仿佛即將邁上刑場。
見到他,被吊在合金鐐銬上的淩氏貴公子目光微凝,脫口低呼:“青洛?!”
“我知道飛廉少將心中一定有很多疑惑沒有解答,所以我把青洛先生請到這裏,少將如果有何困惑之處,可以向他詢問清楚。”
美麗的審訊官側頭一笑,小巧耳垂上的珍珠耳墜在囚室中發出柔和溫潤的光。
*****
“您讓審訊官閣下去審問飛廉少將?”
同一時間,董事長辦公室中,剛得知此事的穆清華露出震驚的表情,甚至忘了應對上級時應有的禮儀,雙手撐在桌沿上,整個身子微微前傾,柳葉長眉微微蹙起,顯出一絲慍怒。
淩昊天抬起頭,眸光冰寒,隻是微微一瞥,穆清華便覺承受不住,迅速恢複清醒,忙唯唯後退幾步:“屬下失儀,請少帥恕罪。”
淩昊天盯著她瞧了片刻,收回目光,語氣淡漠:“我不希望再看到下一次。”
“是……”
這樣的淩氏少帥於穆清華而言是極為陌生的,甚至幾乎失去開口勸說的勇氣。但,想到飛廉此刻的處境,她還是鼓足勇氣,囁嚅開口:“少帥,就算薩爾科比家族意圖不軌,飛廉少將從未背叛過您,您真的要……”
“從未背叛過我?”
她話還沒說完,就被從中打斷——淩氏少帥抬起頭,眼底似有冰渣凝結:“帶著薩爾科比家族餘孽叛逃,又為了那些垃圾拚了命跟我作對——這樣還不算背叛?”
聽出他話中冷意,穆清華心裏一涼,隱隱為飛廉擔心不已,但仍試圖出言勸解:“飛廉少將……他畢竟出身薩爾科比家族,那些人是他的血親族人,他自然不能置之不理。”
“血親族人……”
淩昊天玩味著這四個字,眼睛裏有光劇烈變幻著,慢慢凝定成一種幾近嗜血的冷酷,手裏握緊了光劍,緩緩加力,一直將那個勾鋒淩厲的“天”字印入掌心肌膚:“是的,他還有血親族人,我卻沒有了……”
“而現在,連我最重要的人,都毀在他們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