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部 救贖 第三百二十九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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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到最後幾個字,他倏爾睜眼,寒芒迸射而出,交織著說不出的自嘲,悔恨,以及淒哀——他的確是愚蠢,竟然寄望於淩氏少帥會顧念薩爾科比家族當初扶助他上位的恩情而手下留情,這與獵物向捕食的餓獅討饒求情有什麼分別!
愚蠢……他簡直蠢到無可救藥!
淩昊天一直不動聲色地聽著,待他說完,方冷冷道:“所以……你就要背叛我?”
“背叛……你認為,這能稱得上背叛嗎?”
溫文爾雅的貴公子咬住牙,強自壓抑住淚水滑落的衝動,一任額上鮮血不斷滲出,令原本溫潤如玉的麵孔顯得可怖:“所謂背叛,均出自於依附,而我從來未依附你,何來背叛之說?何況,你又何曾真正信任過我?”
這些年,辜負叔祖的教誨和期望,背棄作為家族繼承人的責任,不是因為你是軍團少帥,總攬軍政大權,而是因為……我相信你,相信你能實現最初的夢想,相信你不會越過最後的底線,所以我願意站在你身後,無條件地支持你每一個決定——但若有朝一日,你的所為越過了最後的底線,我亦會毫不猶豫地轉身離開!
而現在,已經到了離開的時候。
他踏上一步,拇指輕彈,一道流光搖曳在拂曉晨光中,卻是一柄三尺長的精鋼軟劍——劍尖一點銀燦,直指淩氏少帥,音若金石擲地之鳴:“不必再多說了,薩爾科比家族絕不會束手就擒、甘為階下囚——你若執意不肯放過,就踏著我的屍體過去吧!”
“踏著你的屍體過去……”
淩昊天瞧了他片刻,冷笑道:“你要跟我一對一決勝負?我為什麼要答應?”
飛廉直視他雙眼,斬釘截鐵:“如今你的確已占上風,但兵法有雲‘圍師必缺’——你若執意強攻,即便能令我們全軍覆沒,也必定傷亡慘重!淩氏少帥一向睿智精明,想來不會做這種虧本生意吧?”
“你想說,如果你僥幸贏了,我就要放你們一條生路?”
眸中似有冷電閃爍,淩昊天漠然望向昔日愛將:“算盤打得不錯,可是飛廉,你別忘了,你一身劍技大半是我所教——你要跟我對決,又有幾分勝算?”
逆著朝陽的晨輝,這個男子全身都鍍上一層淡淡金光,仿佛自九天雲霄漫步而下的神祇——一直以來,自己都是仰望著、追逐著這個人的身影,從來沒想過有朝一日,會有勇氣與他拔劍相向。
“不論有幾分勝算,這一戰都在所難免……”片刻後,飛廉低聲道:“你要斬草除根,我要守護自己的族人,你我各有立場,根本沒有選擇。何況,也是時候做一個了斷了。”
二十多年來近乎無望的追尋,他在這個男人身上押的籌碼太大,甚至不惜與家族決裂,所以最終也隻能摔得粉身碎骨——作為家族支柱的叔祖身故,甚至連整個家族都瀕臨毀滅的邊緣。
這是他的報應,是對他逃避、甚至放棄家族責任的報應!
做一個了斷——這麼說來,這小子是鐵了心要和他作對,就為了他身後這群豬玀?
果然……就算這麼多年來飛廉一直毫無悔意、不求回報地站在他身後,他到底姓薩爾科比,骨子裏流著薩爾科比家族的血液!
“了斷嗎?也好……”
淩昊天冷冷一笑,手指輕彈,光劍發出“鏗”一聲龍吟,遙遙指定昔日故友與愛將:“這是我最近七年來第一次動用光劍,對手居然是你,真是出乎意料。”
麵對劍聖門下大弟子、素有三軍第一高手之稱的淩氏少帥,飛廉毫無畏怯之意,神色肅穆,緩緩舉起手中軟劍。
那一戰,後來被記載入征天軍團軍史中,稱作“裂天”之戰!淩氏職銜最高的兩位軍官在三軍陣前第一次直接交鋒,眾目睽睽下,結果一如所料:淩氏少帥占了絕對上風,直取中宮,著著進逼——強壓之下,飛廉隻能勉力招架,毫無還手餘地。
這樣的結果是所有人都預料到的:淩氏少帥劍技卓絕,三軍之中無人不曉,連飛廉少將一身技藝也大半由他傳授,這一場對決根本毫無懸念。
然而淩氏少帥的做法令所有人都感到奇怪——明明有好幾次機會可以置敵手於死地,他卻故意容情,遲遲不下殺手。劍鋒屢次切入身體,有意避開要害,隻是盡可能多地給予痛苦。
到最後,飛廉身上已有大小十餘處傷口,整個人仿佛從血池中撈出來一樣可怖。
“以你的功力,能支撐到現在,已經很不錯了。”
再度擦肩而過後,飛廉再也支撐不住,踉蹌後退幾步,險些摔倒在地,忙用軟劍駐地,支撐住身體。鮮血從左膝傷口處汩汩滲出,迅速滴落地麵,宛如綻放開一朵血腥豔麗的花。
目光在滿身血汙的愛將身上凝注片刻,掠過一道複雜的光。但不過片刻,那雙純黑眼眸已重歸沉寂,淡淡一笑:“不過,也差不多到極限了吧?”
飛廉喘著粗氣,血和汗混合在一起順著額頭流下來,眼神仍是冷定清亮,咬牙道:“還早得很呢!”
“我知道你在想什麼。”
出乎意料的,淩氏少帥並未動怒,嘴角浮起一絲冷笑:“你以為這樣,就能順利拖延時間,讓那些人順利逃脫?”
飛廉陡然變色:他……居然早已洞悉?!
“你從來都不是逞強鬥狠之人,不會主動提出這種明知必輸的對決,唯一的可能,就是你要借此拖延時間,同時吸引所有人的目光,以便部下能順利撤離。”
淩昊天低低冷笑,帶著說不出的譏嘲:“真是愚蠢啊……同樣的手段已經用過一次,以為第二次還能奏效嗎?”
“早在我查到你們藏身科西嘉島時,就派人將此地方圓千裏之內全都搜索清楚,在東南方的沿海崖壁旁發現了密道出口——根據時間估算,蒼瀾應該已經將他們全部拿下。”
他饒有趣味地看著昔日愛將的眼神由冷靜一點點變得黯淡而頹敗,開口,語氣殘忍而惡毒:“你以為犧牲你自己就能換得薩爾科比家族平安無事嗎?愚蠢……簡直太愚蠢了!”
“敢傷害我師傅……我就在你麵前,挑斷他們手筋腳筋,一刀一刀剁成肉醬,再丟出去喂狗!”
“淩昊天!”
飛廉忽然暴喝出聲:“枉你是劍聖弟子,三軍少帥,對這些無名小卒下手,不怕髒了你的手嗎?有本事過來殺我!”
“殺你?不,你所經受的痛苦還不夠……我要你親眼看著自己的血親在自己麵前一一慘死,那種憤怒而無能為力的心情,一定會讓你很難忘。”
“瘋子……你這個瘋子!”
飛廉厲叱一聲,合身前撲,前胸空門大開,竟是絲毫不顧自身安危。
“真的想死嗎?為了那些垃圾……還真是有夠蠢啊!”
淩昊天冷笑:“可惜,我偏不如你意。”
他身影微晃,兩人的身形都快如閃電,轉瞬間交錯而過——飛廉一個趔趄,隻覺全身再無氣力支撐,膝蓋一軟,已經單膝跪倒在沙地上。
他低下頭,看見血從右臂上源源不斷地流下,卻已感覺不到痛楚。
“廢了你的右手,你總不能再逞英雄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