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部 救贖 第二百九十六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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騷動聲還未停歇,淩昊天已經緩緩續道:“可是這一切都隻是安德魯先生的自說自話,空口無憑,難道憑你一番言辭就能定我的罪?”
說到最後一句,他微微抬眼,目光慵懶淡漠,卻有一絲冷光迸出,如一支寒鐵冷箭般直直洞穿心髒,寒意絲絲滲出,登時連肌膚都凍結了。
安德魯深呼吸幾下,竭盡全身氣力才能勉強壓製下那種冰冷深切的懼意,勉強平靜道:“如果淩董事長堅持聲稱沒有,那我隻能請穆清華小姐親口說出事實真相了。”
他回頭看一眼馬諾裏•薩爾科比,得到家族族長的許可,摁下遙控器上的通話鍵,沉聲道:“青洛。”
“是,安德魯少爺。”
身穿白大褂的軍醫在屏幕角落中閃過,扶起坐在椅上的穆清華,將她往屏幕前推了推,低聲:“穆清華小姐,請你對在座的財團高管說出你知道的一切吧。”
他的聲音壓得極沉,輕細低緩,每個字都吐息綿長,似是在耳旁輕柔嗬氣,生怕驚醒在夢魘中沉眠不醒的病人。
聽到他的聲音,女子機械抬頭,美麗空靈的臉上沒有任何表情,仿佛戴了一張蒼白呆板的麵具。
“我隻身前往西北分部,是受命於淩董事長,與索菲爾集團協商鏟除董事會勢力的具體細節。”
她語聲清脆,宛如風送浮冰,一字一頓說完這番話,無比清晰地傳入每個人耳中。
親耳聽到淩氏少帥的私人助理這樣說,所有人都變了臉色,掉頭看向淩昊天,目光中透出些許尖銳冷意——
如果淩氏少帥當真與索菲爾勾結,密謀鏟除董事會,那即便他是淩氏最高決策者,也絕不能被容忍,必須為此付出代價!
見勢不妙,飛廉斷然開口,試圖力挽狂瀾:“僅憑穆清華小姐的話,也不能斷定她說的是否是事實——如若她被人買通,或者受了某種脅迫控製,被逼說出誣陷淩董事長的話,這樣不是不可能!”
安德魯皺一皺眉,打斷他的話:“眾所周知,穆清華小姐二十二歲起跟隨淩董事長,至今已有五年,對淩董事長忠心耿耿。而她的為人,各位前輩也看在眼裏,是絕不會因為受到脅迫而說出謊話——除非董事長的作為已經與她的是非觀大相違背,她才會忍無可忍,說出真相。”
忍無可忍,說出真相……他雖未明言指責淩昊天,然而一句句、一字字都衝著淩氏少帥而去,非要將人步步逼入死地才肯罷休!
飛廉恨得咬牙切齒,待要反駁,卻見淩昊天豎起手掌,輕搖了搖,於是閉上嘴,將已經到了舌尖的話生生吞回去。
“安德魯先生的確是句句鏗鏘,字字珠璣,難怪會被董事會提拔為理事一職,也難怪能引得令夫人對你青眼有加。”
淩昊天淡淡微笑著說出這句聽來毫無相幹的話,安德魯卻臉色大變,一雙眼睛死死瞪住淩昊天,再說不出話。
他與飛廉不同,雖然也是薩爾科比家族的人,但並非嫡係,一向不受重用,即便身任董事會理事,也隻是閑職,並無實權。即便與豪門聯姻,出身世家貴閥的妻子也對他極為瞧不上,隻是礙於家族長輩有命,才勉強嫁給他。婚後成日不著家,夜不歸宿也是家常便飯,分明不拿他當丈夫看待。
如今淩昊天這樣說,簡直是拿針紮他的傷口,硬要挑開那一層遮掩紗布,將血淋淋的傷口連皮帶肉肢解開,暴露在所有人麵前——
對於一個男人而言,拿刀淩遲他的尊嚴,是比殺了他還要痛苦的折磨。
“可是你雖言之鑿鑿,但穆清華小姐的話似乎還沒有說完,不如等她把話都說完了,諸位再來發表觀點。”
淩氏少帥悠然微笑,眼角瞥向屏幕,忽而一斂神色,淡淡:“清華?”
老人不易察覺地一顫,一種極為不祥的預感如沉沉陰霾般當頭罩下,又似一張大網漫天撒下,攫住心頭,他卻隻能一步步落入陷阱,毫無自救之力。而當穆清華下一句話清脆入耳時,他赫然有種墜入冰窖的錯覺,噬骨寒意一層層泛上,如蠶絲般將他緊緊纏裹住,無法掙脫——
“剛才我所說的話,是董事會要求我指證董事長的供詞。但事實是我前往西北分部並未受到任何人指使,純粹是我自己的意願,被索菲爾集團擒住也是一時失手,絕非有意與之勾結!”
在說出這些話時,穆清華眼神明亮,灼灼有神,仿佛片刻前的麵具被撕下,再無木偶般的呆滯麻木。
“這些年來,董事長的所作所為,各部主管都看在眼裏——如果沒有淩董事長,淩氏不可能有如今的局麵,更不可能壓製住索菲爾集團。如果各位主管聽信董事會的一麵之詞,當真認為董事長與索菲爾相勾連,那便是真正的欲加之罪,何患無辭!”
聽到此處,飛廉長歎一聲,閉上眼睛:不需要再聽下去,他就知道,這一局勝負已定!
在穆清華說話的時候,安德魯的手在劇烈顫抖,幾度想斷掉通訊——但他明白,這時候斷掉通訊,無異於欲蓋彌彰,隻會惹得各部高管更加生疑,於是硬生生克製住掛斷通訊的衝動,額頭上青筋搐動,在溫度適宜的會議廳內,生生沁出一層汗水。
待得話音停落,他已麵色蒼白,會議廳內更是鴉雀無聲,唯有粗重的呼吸聲此起彼落,昭示出此刻氛圍並不如表麵所見那般平靜。
沒有人說話,會議廳內的每個人都倍覺緊張,偶爾交換一個眼神,無言的靜默下隱藏著洶湧暗流。
許久的沉默後,淩昊天曲起手指,輕敲敲桌沿——聲響並不大,但在這寂靜的會議廳中卻格外分明,每一下都似敲扣在心髒起搏處,一聲聲響如雷鳴,震得人頭暈目眩。
“辛苦各位這一趟過來——看來馬諾裏閣下為了你們的到來準備了一場好戲,希望你們能滿意。”
他微微笑著,說出的話頗帶調侃之意,可在場之人沒有一個發笑,反而越發繃緊心弦。
“關於董事會彈劾我勾連索菲爾的議題……在座諸位如果還有所懷疑,不妨現在問出來,我可以一一釋疑解答。”
釋疑?解答?
飛廉苦笑了笑:這種局麵下,還有誰敢再質疑淩氏少帥?如今情勢明朗,董事會分明居心不良,甚至極可能與索菲爾有所牽連,這時候再與其同聲連氣,不怕被一並當做同黨治罪?
很明顯,會議廳中的聰明人不止他一個,抱著同樣想法的人也不僅他一人——包括董事會各股東成員在內,所有人都側過頭,不敢與淩氏少帥逡巡四顧的目光相碰觸。
“如果諸位沒有懷疑,都認為我並未與索菲爾勾結,那麼我想再問一句——適才董事會的指控,是否可以看做對我本人的誣陷?”
他嘴角含笑,說出口的話卻鋒利如刀,一字一句都戳中死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