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隻是私自跑去西北分部，董事會並不知道穆清華小姐在西北做了些什麼，為了這種莫名其妙的小事而對董事長發難，不覺得太過荒謬可笑嗎？”
    他一字一句都在維護淩氏少帥，董事會一方神色隱怒，隻是礙著薩爾科比家族的麵子不好發作。
    馬諾裏•薩爾科比歎了口氣，輕咳一聲：“夠了飛廉，先聽安德魯把話說完。”
    飛廉眉梢一挑，剛要接口，卻聽到一旁的淩昊天淡淡道：“的確，安德魯先生還沒說完，等他把話說完也不遲。”
    淩氏少帥開了口，飛廉雖然神色不豫，到底把話咽了回去，沒有繼續發難。
    安德魯狐疑地看了他一眼，神色幾番變幻，還是沉聲續道：“一周前，我們終於找到穆清華小姐的下落，而在詢問中得知，穆清華小姐在西北分部失蹤月餘，就是藏身於索菲爾集團西北分部中。”
    他話還沒說完，四下裏一片嘩然，各部高管都用猜度的眼神看著淩昊天，隱約透出懷疑。
    飛廉見勢不妙，想要開口，卻被淩昊天攔住——淩氏少帥含著一縷雍容淡漠的笑意，淡淡瞥了安德魯一眼，狀似不經意：“適才薩爾科比理事說，一周前找到清華小姐的下落——眾所周知，穆小姐是我的私人助理，既然找到她的行蹤，董事會為何不向我報告？反而自作主張，刻意隱瞞，你們又目的何在？”
    話音剛落，所有人的目光都轉向馬諾裏•薩爾科比，因著淩昊天適才一番話而流露出猜忌之意。
    董事會與淩氏少帥貌合神離，這已是公開的秘密。而淩氏各分部的勢力，集團高管也心知肚明——如今淩氏少帥沒能查出穆清華的下落，卻讓董事會捷足先登，之後又隱瞞消息，其中用意，不言而喻。
    連帶著，之前的一係列指證也都沾染上刻意之嫌，可信度大大打了個折扣。
    見機不妙，安德魯立刻出言補救：“之前沒有向淩董事長報告，是因為發現清華小姐與索菲爾集團有關聯，而清華小姐是您的私人助理——因為擔心您會在處理這件事時投入私人感情，所以沒有立即報告，想等一切查明後再向您做彙報。”
    這個解釋實在不算高妙，飛廉哼了一聲，嗤之以鼻。各部高管雖然沒有發話，但也分明露出不以為然的表情。
    眼看形勢不利，馬諾裏•薩爾科比連連咳嗽，低聲道：“比起這個，我想各位高層應該更想知道清華小姐為何突然跑到西北分部吧？”
    此話一出，眾人的注意力立時轉了過來——的確，比起穆清華這番情由莫名的突兀舉動，淩昊天適才點出的問題隻是細枝末節，無足輕重。
    飛廉不覺蹙緊眉頭。
    他自小被叔祖帶在身邊，深深了解這個老人憔悴蒼老外表下的可怕手段。雖然他深信穆清華不會背叛淩氏少帥，但他也知道，叔祖想要達到的目的，不惜一切手段也會做到
    若無十足把握，叔祖不會召集各部門高管、擺出這樣大的陣仗對淩昊天施壓，更不會貿然把穆清華這張王牌推到台前。
    他定定看著屏幕上那個清麗絕俗的白衫女子，想從那張麵無表情的麵孔上瞧出一點端倪——視線對上那雙空空洞洞的眼睛，往日裏的清水妙目死寂沉沉，失去所有神光，就如一個失去靈魂的偶人——
    他陡然意識到什麼，眼底因震驚而迸出寒光：攝魂術……這是陰陽家的攝魂術！
    難怪……難怪西北分部搜查多日也找不到穆清華的蹤跡；難怪董事會能先淩氏少帥一步帶回穆清華；難怪叔祖能如此篤定，將穆清華作為王牌後手隱藏起來，隻等著合適的時機發出必殺一擊！
    難怪……難怪！
    那個瞬間，憤怒和震驚如衝破地殼岩層的熔漿般噴湧入腦，將所有的理智克製都吞噬的一絲不剩，大腦中一片空白，下意識轉過頭，狠狠盯視著居於正中主位的叔祖，從小最尊敬慕孺的叔祖，眼中赤紅如血，目眥欲裂。
    察覺到侄孫憤怒的目光，老人微微一愣，隨即明白過來，恍然一笑。
    這個他自小帶到大的孩子……他最寵愛的孩子，一向是他的驕傲，薩爾科比家族的希望。他將這個孩子當作家族繼承人來培養，花費了二十多年的心血，眼看著當年那個躲在自己身後、怯生生的孩子一步一步成長至今，雖然從來不表示，心裏實在有說不出的驕傲與欣慰。
    但他同樣沒有想到，這個他寄予厚望的孩子，會有與他爭鋒相對的今日。
    飛廉……這個孩子，雖然聰明，可從小被家族保護得太好，以至有足夠的空間耽於理想，追逐那些不切實際的夢，最終釀成今日的禍端。
    早知今日，當初如果選擇培養安德魯作為薩爾科比家族的繼承人，對於整個家族而言，是不是更為明智的選擇？
    那一刻，心智堅忍、手段強硬的董事會最大股東家族族長目光怔忡，雖然處於一觸即發的局勢核心，卻仍無法自拔地沉湎入過往。
    直到淩昊天淡淡一句“那就請安德魯先生為各部門高管釋疑，穆清華小姐到底為何私自前往西北分部”傳入耳中，他才回過神來，低低咳嗽一聲。
    安德魯會意，朗聲道：“誠如在座諸位所想，穆清華小姐不會無緣無故孤身趕赴西北——而她趕赴西北的緣故，正是受到淩董事長的囑托，目的正是與索菲爾集團達成協商，力求將征天軍團中出身於董事會的勢力一網打盡，根除掣肘！”
    在座高管都是從風雨中曆練過來的，饒是見慣世麵、心智不比常人，聽到這一句還是吃了一驚，便如在動蕩波瀾中投下一塊驚濤巨石，登時激起陣陣嘩然。
    一貫與索菲爾集團勢成水火的淩氏少帥，會與索菲爾相勾連，打擊董事會嗎？
    乍聽起來不可思議，可細想想，到也不是不可能。
    淩昊天上位十多年，一點一點總攬過軍政大權，終於開創出淩氏如今的局麵。可董事會的勢力盤根錯節，門蒂深固，遍布各洲分部，絕非朝夕間能清除。即便以淩氏少帥的才具和手段，也不得不顧及各方平衡，以致如今雖然執掌淩氏，卻仍掣肘重重，步步為營。
    從內部一點點瓦解董事會的勢力需要極為漫長的時日，但若借助外力，卻簡單方便得多——如此看來，淩氏少帥與索菲爾聯手鏟除董事會的勢力，聽來雖覺荒謬，也的確有其合理性。
    一時間，無數雙眼睛轉向淩昊天，想聽他作何辯解。
    出乎所有人意料，縱使麵對如此嚴重的指控，淩氏少帥仍是一副淡然處之的模樣，嘴角甚至掛著一絲慵懶笑意，漫然道：“聽起來的確是罪證確鑿，有理有據，連我自己都心生慚愧，恨不能立時以死謝罪……”
    舉座中又掀起一陣騷動，與會眾人麵麵相覷——少帥……這是認罪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