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卷 曉之空,彼岸之滄海 第九十八章 血染素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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素月分輝,天際澄澈。崇威北門,原本的守軍已被非沄降服帶往西門,目前此處隻餘幾名兵士遊走於清冷的月光下,呈現異常空虛的狀態。
就在此時,幾千名身著史軍兵服的士卒突然自東麵湧來,將他們全數俘虜。城門在月色中被開啟,沉重的響聲劃破夜空,又被遠處的喧囂所淹沒。若空從史軍中走出,向城外望了望,回首道:“大王,大將軍還沒有趕到。”
韻之側首看向王宮的方向,“既然如此,寡人帶著一千人進王宮,你留下兩千人馬等著懷銘。”
若空擔心地搖了搖頭,“城內桓軍數量不少,還是你帶兩千人吧。”
韻之聽罷拍了拍若空的肩頭,沉穩地道:“宮內的人馬一定比宮外少,所以你必須留下兩千人。”
“是……但你一定要小心。”若空見韻之如此堅持,隻能答應下來。
“放心,寡人還有許多未完之事,絕不會死在這裏。”韻之衝若空微微笑了笑,讓他安心了些許,便點出一千人馬離開。
韻之走後不久,城門外就響起了馬蹄聲,在安靜的夜晚顯得分外清晰。若空急忙向外看去,一匹駿馬倏然停在了他的身邊,塵埃飛揚中,懷銘翻身自馬上躍下,“若空,大王呢?”
“去王宮了。”若空說罷,又吩咐史兵將城門關閉。
懷銘點點頭,側目望向西邊,“雲驥在西門,我們立刻趕過去,必須要抓住他。”
若空聽得一怔,“他的實力如此強勁,那日韻之也是僥幸獲勝,你能夠抓住他?”
懷銘笑眯眯地道:“當然,那天看過他和韻之的交鋒後我就想到了,對付野獸隻要用對方法就能獲勝。”
若空盯著他歎了一下,雖然依舊擔心,卻沒有再加阻攔。二人率著兩千史兵向西門而去,一路尋著較易突破的桓軍將其俘虜,並穿上對方的兵服。待到西門時,兩千人已全換上了桓軍的戰服,並在右臂綁了一塊黑色的布條以便隊友相認。
西門城內,雲驥站在城牆之上,望著城下的戰況,眉頭緊蹙。就在方才,史軍擒住了淩幻,以猛烈的攻勢逼得城外桓軍紛紛投降。雲驥想了想,正打算開啟城門出去迎敵,耳後便飛來凜凜殺氣。
雲驥本能地回身,長劍一劃挑斷了飛至眼前的箭矢,懷銘笑容滿麵的臉便映入了眼中。
“喂喂,這是怎麼回事!你們是怎麼進來的!”雲驥說著放眼一看,四周的桓兵沒有一人前來阻止懷銘,心中不由疑惑,殊不知他們均是史兵喬裝而成。
懷銘從容地向雲驥走來,“很簡單,我挑選了三千精兵,也埋伏在了東門外。你們的計策是先行攻擊南門,在敵人將大部分軍隊調往南門時,將防守薄弱的東門突破。但那之後,崇威城內所有軍隊都被西門的攻城和你們的突襲所吸引,我們的三千精兵便由已被你們攻下的東門進來了。”說著,他將長槍揚起,“順便告訴你,史王就是帶領三千史兵進入城中的人,你們敗局已定,投降吧。”
雲驥愣了半晌,忽然大笑起來,“淩幻原本是知道你們向夏欽報信東門有伏兵一事,才順水推舟在南門也設下伏兵,沒有想到反倒被你們利用了!……但我是絕不會投降的,我所依賴的本就不是策略,而是真正的廝殺!”
話音未落,他已縱身而出,長劍直取懷銘。懷銘迅速後退,拉開了二人的距離,槍尖在雲驥劍身一點,便將其打歪。雲驥皺了皺眉,發現自己的力量竟無法使出,身體亦沉重得如同墜著重物一般。他深吸一口氣,正調整呼吸時,懷銘腳步一躍,長槍如蛟龍般穿刺而來,狠狠擊上他的長劍,竟讓那把劍脫手飛出。
雲驥不可置信地捂著被震得酥麻的手臂,瞪大眼睛凝視著懷銘。下一刻,懷銘槍身一旋,自他腿上橫掃而過,讓他不由自主地跌坐在地。
“……你做了什麼手腳!”雲驥咬牙想要爬起,體內的力量卻一絲絲抽離,讓他越來越無力。
懷銘笑吟吟地上前,槍尖銀星閃爍,點在了雲驥額前,“方才與箭一起射出的還有數枚塗有藥水的細針,你隻打掉了箭矢,但針已刺入了你的身體。”
聞言,雲驥倏然笑起來,笑聲中盈滿悔恨與不甘,“到頭來我竟還是敗在了策略上……殺了我吧,這是敗者該有的結局。”
然而出乎他意料的是,懷銘並未刺出長槍,隻是笑著道:“說起來,霏雪似乎與你有過一個約定吧?”
雲驥嗤笑一聲,“你也會把那種天真的話當真?”
懷銘點點頭,“嗯,現在就由我代替她向你證明如何?”
雲驥一瞬呆住了,隨即麵上掠過幾分憤怒,又夾雜了無奈與悲傷,“開什麼玩笑!若是不殺掉敗者,勝者終會有被他所殺的一天!不想被殺就必須殺害敵人,對手是絕不可能共存的!”
懷銘不在意地笑著,“為何不能?隻要勝者足夠強便可以。”說罷,他在雲驥驚詫的目光中收回了長槍,銀亮的槍尖劃出一道圓滑的弧線,指向了地麵。雲驥出神地凝望著那一刃雪亮的寒光,表情越發複雜,不知不覺陷入了思考之中。
突然一陣腳步聲響起,若空背著弓箭匆匆趕了過來,“懷銘,已經擒住雲驥了吧,要用他逼迫桓軍投降麼?”
懷銘回首看向他,搖了搖頭,“不必著急,城內還有桓非沄,若是我們貿然行動恐怕會將他引來,一旦他出現,桓軍就不好對付了。在韻之解決掉他之前我們暫時保持沉默為好。”
若空聽完懷銘的話,點頭讚同,隨即與懷銘一起將雲驥押下了城牆。
此時,南門的戰事早已平息,秋煜和觴煉卻依舊在夜幕下交著手。兩道身影如飛虹般你來我往,但已聽不見兵刃交接之音,地麵灑滿血跡,在月光的輝映中散發著暗紅的光澤。不多時,觴煉踉蹌了幾步,鮮血自胸前噴灑而出。
捂著胸前的傷口,觴煉掙紮著再度站起。秋煜總是冰冷的臉上不禁染滿錯愕,“你究竟是為了什麼如此堅持?明明並非我的對手,還與我拚殺了這麼久!”
觴煉染著鮮血的臉上勾起一個苦澀的笑容,一雙眸子閃爍著怨恨的光芒,“因為我恨你們……你可知道媛兒入宮後所過的日子!”
秋煜皺了皺眉,“……難道你所說的是太尉大人的女兒,現在的鄭妃?”
“……沒錯,我說的正是太尉大人的千金鄭媛……”觴煉顫顫巍巍地向秋煜走來,血液隨著他的腳步,在地麵留下彎彎曲曲的印記。他的嘴唇輕顫著,神情帶著近乎瘋狂的憤恨,沙啞的聲音透著無盡的淒涼,“媛兒與我是青梅竹馬,本將成為我的妻子,但鄭大人為了他的地位將其送入宮中成為妃嬪。桓非沄玷汙了她的身子,卻千方百計讓她無法懷孕,甚至在臨幸之時曾叫出過你的名字!都是因為你們……媛兒才會如此痛苦!”
秋煜震驚得一時不知如何回應,良久,他才搖著頭道:“……不可能……大王他不可能……後宮的事你又怎麼會知道!”
“是她在極度的悲傷中,托從小跟隨她的侍女送出書信給我……”觴煉說著,腳下一軟,霍然癱坐在地,眼前的視線漸漸變得模糊不清,“但現在沒關係了……就算我喪生於此,父親也會在王宮與桓非沄做出了結,隻要桓非沄一死,媛兒就能得到解脫……”
聽到非沄的名字,秋煜的心海頓時掀起一陣狂瀾。他幾步上前拽住觴煉的衣襟,急切地道:“夏欽打算對大王怎麼樣!”
觴煉隻是淒楚地笑著,沒有再說任何話語。秋煜咬了咬牙,將他扔下,轉身便向王宮趕去。觴煉仰臥在血泊中,手中緊緊攥著那方繡著鴛鴦的手絹,迷離而不舍地望著天幕,最後緩緩闔上了雙眼,唇角始終噙著一絲懷念的笑。殷紅一點點浸染了純白的手絹,那雙戲水的鴛鴦、那句情意悠長的話語,都在冷月下慢慢化為了血色。